第19章 洞房花烛
大餐是一定有的。
我看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菜，除了绵羊姑娘喜欢的羊肉、肥肠豆腐、烤鸭、红烧肉，还有炒猫眼螺、煮海螺、油爆大虾、蛋花蚬蛏等等家乡特色菜。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几乎连水杯都放不下了。
绵羊姑娘惊叹地对妈妈说：“阿姨，这也太丰盛了，太麻烦您了！”
这时候，爸爸刚好从仓库回来，进门就接了一句：“一点儿都麻烦，打个电话，对面饭店就做好送过来了。”
妈妈看着绵羊姑娘说：“你看城里的姑娘确实跟我们乡下不一样哈，又白净又水灵。”
绵羊姑娘红着脸说：“你过奖了，哪有那么好的。”
我说：“城里的姑娘也不都是这样的，是我的运气比较好。”
这顿饭吃的格外热闹，绵羊姑娘跟妈妈说：“阿姨，我听说您特别擅长销售，一直想跟您学习学习。”
我知道这句话对妈妈的威力，比天底下最甜的甜言蜜语，还能让她开心。销售，那是她一直以来最得意的能力。
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吃完饭，我和绵羊姑娘便跟着妈妈去我的卧室。
一进卧室，我整个人呆住了，这还是我原来那个卧室吗？
因为家里开店，空间紧张，几乎每个房间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我的卧室自然也不能例外，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家里东西多，经常堆到卧室里只有一条小路，从门口通到床边。
可是现在呢，所有的货物都被搬出去了，卧室里的家具也都很认真地擦洗过了，就连放在桌子上的抹布，也叠得整整齐齐的。
这些还都不是最令我惊讶的。
最令我惊讶的，是床上焕然一新的景象。被罩、床单、枕巾、枕套，都换上了新的。
可以想象，当我和绵羊姑娘在大巴车上依偎着睡觉时，妈妈忙活了整整一天。
唯一难以接受的，是妈妈的审美，所有的被罩、床单、枕巾、枕套，清一色都是大红色的。
我对妈妈说：“你布置的怎么跟电视剧里的洞房一样啊。”
妈妈说：“多好看啊，看着喜庆。”
绵羊姑娘也说：“嗯，我觉得挺好看的。”
我又问妈妈：“我记得咱家还有一个折叠弹簧床，放哪里了？”
妈妈说：“那个呀，早就坏了，你爸爸把它卖了废品了。”
我和绵羊姑娘对视一眼，她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妈妈走后，我和绵羊姑娘坐在床边。
我低声说：“对不起。”
绵羊姑娘低着头说：“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怪你。”
我说：“要不我去跟我爸一起睡，你跟我妈一起？”
说着，我就站起身来。
绵羊姑娘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就在这里吧。”
她指着身后的双人床。
我一直睡着一张很宽的双人床，不是因为家里有足够的空间和金钱可以浪费，而是因为这是爸爸妈妈用过的旧床。
我的嘴角刚要翘起，就见绵羊姑娘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我要跟你约定好了，一人一半，你只能在你那边。”
我微笑着点头，说：“好的。”
她不肯接受，依然严肃地说：“你不能这么嬉皮笑脸的，你得很认真的答应。”
我于是绷起脸来，使劲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然后我便坐在她身边，她却站起身来。
我问她：“去干什么？”
她从包里找出来那件黄色睡衣，说：“去洗澡！”
我靠着床边看了一会儿小说，隐约听到绵羊姑娘似乎在喊我名字。
我噌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走到浴室外面敲了敲门。
我问：“怎么了？”
她说：“你进来一下。”
我心里不禁窃喜，却仍然克制着确认了一下：“你确定？”
她又说了一遍：“你进来一下。”
一进去，看到绵羊姑娘正在刷牙。
她一见到我，就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我嘟着嘴说：“我以为你叫我进来搓背，没想到还穿着衣服，所以有点失落呗。”
她假装啐了我一口，说：“你想得倒美。”
我说：“那到底叫我来干什么？”
她指着喷淋头说：“这个我不太会用，你给我调一下。”
等我调好，她也刷完了牙。
我站在门边，扶着门板。
绵羊姑娘说：“你把门关上呀，多冷啊。”
我于是把门关上。
她生气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先出去，然后我再把门关上。”
我说：“我可不可以等一小会儿再出去，就等一小会儿。”
她诧异地问：“为什么要等一小会儿？”
我说：“等你开始洗的时候，我就出去。”
她被气笑了，说：“你再不出去。我就往你身上喷水了。”
说罢，举着喷淋头对着我。
我只好落荒而逃。
绵羊洗完澡，走回了卧室。
我向她张开双臂，邀请一个拥抱。她却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前吹着头发。
我的卧室里会有一个梳妆台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因为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买的。
其实不止是梳妆台，还有衣柜、书桌等等，都是当年的旧家具。
我走到梳妆台前，伸手去抱她。她举起吹风机对着我的脸吹。
我问她：“为什么不让我抱。”
她说：“因为我穿的太少了。”
我说：“这比夏天穿得多很多了。”
她笑着说：“谁让你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坏笑。”
我一咬上嘴唇，说：“好了，现在我不笑了，我的脸绷得像一面鼓一样。”
绵羊姑娘便继续吹她的头发，嘴里却说：“别胡闹了，快去洗漱吧。”
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浴室跑回卧室，一路上冻得我龇牙咧嘴的。
一进卧室，就赶紧钻进被子里。
稍微暖和一点儿，我抬头一看，绵羊姑娘正倚着床头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摸了摸头发和脸，确定所有的洗发膏和香皂都已经洗干净了，才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她的眼睛还是瞪得那么大，惊讶地问我：“你怎么不穿睡衣？”
我皱着眉头说：“因为我是男生啊。”
她也皱起眉头说：“男生为什么不穿睡衣？”
我笑着说：“因为男生压根就没有睡衣啊，你见过哪个男生会穿睡衣的？”
她也笑了：“我怎么可能见过。”
我把浴巾扔在了旁边的衣柜上，绵羊姑娘警觉地问：“你干嘛？”
我说：“睡觉啊，还能干嘛？”
她说：“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说：“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
她说：“你不会真的睡觉不穿衣服吧？”
我说：“当然啦。”说着，我就把被子掀开给她看。
“你干什么？”她赶紧把头转向另一边，“赶快盖上。”
我问她：“你们女生睡觉的时候都穿睡衣？”
她说：“当然啦。”
我说：“我不信，我看看。”说着，假装要去拉她的被子。
她伸手过来拦我，我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着急了，惊恐地看着我说：“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的。”
我坏笑着说：“我答应过你，我只在我这边，但是你仔细看看，现在是你在我这边。”
因为我一直拉着她的手，她的身子偏了过来，所以从道理上讲，我确实没有“过界”。
绵羊姑娘说：“你这是耍无赖。我要生气了。”
我松开了她的手，不是因为她威胁我，而是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我说：“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生气。我就是跟你闹一闹，你不喜欢，我不闹了也就是了。”
说完，我把两手都放进被子里，只探出一个头，盯着她看。
她终于开心起来，红着脸说：“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要你不是太过分了就行。”
我说：“那不对呀，我只是抓住了你的手而已，怎么就过分了？”
她低着头说：“谁知道你接下来会不会更过分。”
我说：“你放心，你能来我家，我已经高兴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只要你不同意，我也不会过份地要求什么。”
绵羊姑娘说：“好，我相信你。”
她于是低下头玩手机，我就这么盯着她看。
盯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说：“我在看你啊。”
她又问：“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一年多了。”
我说：“好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想看出来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我说：“外面那么冷，你为什么不躺下，咱们说说话该有多好？”
她噗嗤一下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
她说：“我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躺不下。”
“躺不下？”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是因为肚子疼吗？我去给你拿个暖水袋？”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确实肚子不舒服，不过不是因为好朋友来了，而是因为晚上吃的太撑。”
我笑着说：“我以前以为，漂亮的女孩子都很自律，多吃青菜少吃肉，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女孩子怎么吃都不胖。”
我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聊了很久。
她终于伸了个懒腰，说：“我感觉差不多了，准备要睡觉了。”
我以为她会躺下，可是她却从枕边拿起了一本小小的圣经，我记得那是第一见圆脸的时候圆脸送给她的。我以为她要读上一会儿，可她却并没有翻开，只是把圣经放在被子上，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呜哩哇啦”地说些听不清的话。
我问她：“你在做什么？”
她回答说：“做睡前礼拜。”我刚想再问，她却说：“先别说话。”
她“呜哩哇啦”了半天，我只是隐约地听到几个词语：饶恕、救赎、罪过、忏悔……
我打第二个哈欠的时候，她终于结束了，把圣经放在一边，钻进被子里。
“真暖和呀！”
上面是厚厚的被子，下面是厚厚的褥子，褥子上还有电褥子，不暖和才怪呢。
关掉了灯。
我在黑暗中看着绵羊姑娘，自从她答应跟我一起回家，我的心里一直美滋滋的，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
我开心，越想就越开心；我想笑，越想就越想笑。
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绵羊姑娘拿起手机，屏幕的光照在我的脸上，她问：“你笑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伸出被子，对她说：“你把手伸出来。”
她伸出手来，我们的十根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我把另一只手枕在脑后，长呼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感觉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很不真实。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太美好的梦，这个梦那么美，美到连回味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笑。”
绵羊姑娘笑着说：“你至于这么开心吗？”
我说：“至于吗？请把这个‘吗’字收回吧。简直不能更‘至于’一点。”
绵羊姑娘学着我长呼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很开心。我喜欢你们家的氛围，从你跟叔叔阿姨说话就能看得出，你们的相处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这在我家是不可想象的。我本来有很多担心，怕叔叔阿姨不喜欢我，怕你、怕你……”
她犹豫着说不下去了。
我把灯打开，说：“我其实知道你一直害怕什么。我的想法是，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挑明了，直接就说说哪些你接受不了，我照办就是了。”
绵羊姑娘把被子拉起来一半，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说：“我说不出口。”
我笑着说：“那也好办，我从最简单开始说，能接受的，你就点点头，不能接受的你就摇头，好不好？”
绵羊姑娘点了点头，说：“好。”
我开始说：“牵手？”
她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拥抱？”
她又点了点头。
我又说：“接吻？”
她又点了点头。
我的声音随着情绪的兴奋而逐渐提高：“一个枕头？”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激动得几乎坐了起来：“一个被子？”
她的脸红到了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凑到她耳朵边，嘿嘿的笑了两声说：“一个被子里抱着？”
她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来额头以上，依然点了点头。
我趴在她的被子边，提高了声音说：“不穿睡衣？”
她忽然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绷着脸看着我。
我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伸出一根手指，挡在我的嘴唇边，轻容地说了一句：“就到此为止吧，不能再往下说了 。”
我说：“好吧，我明白了。”
我熄灭了灯，钻进了那个被子里。
……
“你不要乱动！”
……
“就知道你会不老实！”
……
“再胡闹我就让你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