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褪色
下午两点三十分，新兴公园内。
“我说小伙子。“贺岁安坐在公园长椅上，嘴里叼着烟对站在一旁观察四周环境的江恒道，”你想好了要跟着总负责人的话走了？”
“你似乎不是很信任她。”江恒道。
“我能怎么办呢？面对一个先知一样的家伙，我们能做的不就只有坚持百分百的信任和保证从始至终地怀疑这两条路可以走吗？”贺岁安低头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呼出一口烟气道。
“而我最不擅长的就是信任其他人。”贺岁安苦笑，“所以我得告诉你，你别完全信任那个女人说的成功率，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不是百分百准确的。”
“就在一年前，总部在策划一个重要项目的时候曾经有邀请她远程参与，结果是那一次参与实验的驭鬼几乎都死光了。”
“那个项目”？考虑到沈以星的能力，应该是总部对驭鬼者平衡路径的实验吧，一开始确实很有可能出现大量实验人员死亡的情况。如果真是如此倒也怪不了她。江恒心里嘀咕道。
“说这么多，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贺岁安沉声道，“驾驭第二只厉鬼不是开玩笑的。不瞒你说我到现在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实例。我敢说至少有八成以上的驭鬼者活不过这一关。”
江恒道：“我已经想好了。无论沈小姐的言论是否可信，我都会参与这次的案件。”
“一来我无法放任我和我家人生活的城市里有着这样一个可能四流窜的隐患，二来应对这种难以限制的厉鬼，让它上我的身体然后驾驭它的确是效率最高，成功率最大的方案。”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就这样离开这個案子，放弃国际刑警身份——”江恒把目光投向贺岁安，刚好和他掩藏在阴影之下的目光对视。
贺岁安在江恒眼底看到的只有平静和决然。
“那么我不仅会失去参与未来危机的主动权，失去对未来的掌控力，我还会失去要求总部优先保护我家人的权力。”
“无论这种权力在面对a级灵异事件的时候有多无力，我都无法放弃任何一丝掌握主动权的可能。”
江恒轻声道：“这在知晓未来即将迎来一个至少a级的灵异事件的情况下，我必须冒这个险。”
贺岁安避开了江恒的视线，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啊，你太小了，这不应该是你的责任。”
“你是个很好的人，大叔。”江恒道，“我还以为驭鬼者里这种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毕竟在面对灵异事件的时候老好人往往死得很快。”
“我可不是老好人。”贺岁安低头嗤笑一声，眼睛掩盖在刘海的阴影之下，“以后要是你遇到了危险，我甚至有可能是队伍里第一个跑的。别信驭鬼者里会有好人。”
“真遇到了这种事情，你能跑掉的话，请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家人。”江恒小声说道。
贺岁安小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对江恒无奈道：“小伙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别信我了。真想让家里人有保障几个人信得过？自己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好不好？”
江恒没回话。
两人之间不再交流，安静地等待着厉鬼的到来。
一个行人路过江恒二人身前不久后，忽的，江恒抬起头道：“来了。”
贺岁安立刻警惕起来，绕到了江恒背后的视线死角之中。
这是分部分析组讨论过后得到的方案，经过多方数据比对以及沈以星的确认，这只厉鬼最终被认为极大概率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视线交互传播的单体鬼。
为了防止鬼针对的人发生错误或者从江恒身上转移到他这里，他必须要避开江恒的视线。
“立刻封锁现场。”贺岁安在专用机上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对江恒大声道，”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一定要马上和我说！那个女人叫我来这里帮伱不会没有道理的！”
江恒没回话，只是继续观察着眼前悄然发生变化的世界。
不知何时起，眼前公园的草地已经悄然变成了黄蓝相间的颜色。
他失去了对红色的感知。
但他也渐渐有了特殊的感应。
除了贺岁安以外，还有第二个“人”在注视着自己！
“以我前方为0点钟，7点钟方向10米处。“江恒没有回头，只是大声道，“有人影吗？”
“没有。”贺岁安道。
果然是是只存在于受害者视线之中的单体鬼！江恒心里暗道。
此时一道分身正在那个位置悄然浮现。
江恒透过那个分身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只像是从黑白相片里走出来一样的骇人厉鬼此时正站在那里。
它外表如同一个腐败多时，抱着一个残破人偶的女童尸体。现在这只厉鬼灰白色的腐烂眼睛正无声凝望着江恒本体的背影。
一抹红色在这只厉鬼手里的人偶上渐渐泛起，仿佛给它加上了一层红色的滤镜一般。
江恒心里对这只厉鬼的杀人媒介已经了然。
一、以单体形式存在，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视界交互传播。
二、通过某种仍然未知的要求选定目标。
三、在选定目标后逐步夺取目标的视觉感知能力，当把目标眼里的颜色全部夺取之后，彻底掌控目标的五感，通过幻象杀死对方。
这个厉鬼夺取色彩感知力的速度非常快，短短时间内江恒本体的眼中已经几乎只剩下了一片灰白。
但他还有分身。
他的分身同样具备视觉，并且还在正常地运行。
此时江恒分身正清清楚楚地看着黑白童尸手里的人偶色彩飞速齐全，身上衣服和皮肤的颜色逐渐变得和江恒身上的越来越接近。
但就在颜色彻底补全的那一刻，这只厉鬼的动作卡住了。
黑白童尸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一般，僵硬地抬起脑袋，看向了江恒的分身。
此时江恒的分身光从视觉上看和他本体几乎别无二致，只有隐约的透明感昭示着其并非实体的本质。
贺岁安看到自己身边突然又浮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江恒，知道是他发动了能力，不由得为江恒捏了把汗。
透明在来时的路上有大致交流过双方的能力，贺岁安记得很清楚，江恒的分身是通过被观测从而在观测面前出现的。
也就是说，现在江恒已经和那只厉鬼正式对垒。
贺岁安想到这里，烦躁地吐掉了嘴里的烟头。
希望我真能帮到你吧，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