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鸟事多发
这乱麻麻的夜!
剪不断,理还乱,是鸟事。
鸟事一桩接一桩,接连不断,来势汹汹。
此刻,夏大雨的顶头上司、初恋女友的情人,本报副总编辑秦仁正如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等着他去自投罗网。
多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
你一直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我不想干掉你但也不愿被你干掉。
于是,夏大雨在媒体圈的职业生涯亦因此君的存在而变得摇曳多姿了。
此君年过五旬,除去与夏大雨不对路,倒也没有其他太大的毛病。从容貌上看,他甚至还一度成为本报一些女人遐想、暗恋的对象。
上天给他安排这样一个对手,也算是瞧得起他夏某人了。
这时候,此君应当正在本报和夜班编辑编排明日版面。
次日,这些印有“闲城晚报”四个红色大字的纸张将迎接六十万读者的检阅。
报头上草体的“闲城晚报”四字集自著名书家王羲之的手笔。书圣的字那真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但报纸却难免时有差错。
秦大人虽精于业务,却也在这上面栽过跟头。
本市市委书记张志远由省某厅调任,履新之际照例召开干部大会宣读决定。
一号初次登场见报,自当高度重视,由秦大人亲自坐镇编辑室指挥。
稿子操刀者谁?本报“第一支笔”夏大雨。
夏大记者以传世之作的高标准严要求认真对待。初稿形成后,听取各方意见,几经修改提炼,臻于完善。
一校、二校、三校,一审、二审、终审之后,足足磨至凌晨时分,秦大人郑重签发付印,以期领导满意,他日提拔重用。
然报纸上市,举城哗然,致使本报处于前沿阵地,一时风不平浪不静。
时秦大人正努力争取晋升总编辑,呼声甚高,最终无奈泡汤,付诸东流去。
当日头版头条标题醒目、大方,内容准确、简洁,自诩足可进入教科书充当范文。
问题出在下半部分,摄影部副主任段庆祖提供的一张精美照片。
图上蓝天、白云、碧水、飞鸟、游人,一派人鸟相戏的和谐景象。
照片曝光得当,构图符合美学原理,尤其是标题富有诗意:翠湖水暖鸟飞来。
另配有简短说明文字,大致写的是:近日有鸟飞临闲城越冬,引众多市民围观,云云。
段庆祖在末尾不忘补上一句:人戏鸟,鸟戏人,也不知是人戏鸟,还是鸟戏了人?
真真散文笔调,画龙点睛,神来之笔。
稿子没有问题,鸟也没有问题,可是把两者放在一起,这问题可就大了。“神来之笔”亦成硬伤。
据两办可靠消息,几日来在楼内走动者,包括清洁工,见面打招呼即问:啥鸟?一只好鸟?
流言蜚语自然被好事者传到一号耳里。一号的态度不得而知。
一说是——震怒,把桌子都拍烂了;另一说是——默笑不语。
相关人士解读说:默笑不语比震怒更加可信,也更加可怕。
真实情况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一号并未就此作出明确指示,相关责任人也未受到任何批评和处分。
事后有分析认为,对此事冷处理更彰显了一号的领导艺术。
试想,一号履新之际,一举一动备受关注,若大张旗鼓打压,自是不妥,有失风范;若置之不理,又显软弱,有损威信。
唯一的办法就是:冷处理,软收拾,等着瞧。
果然,一号大楼那边研究人事议题时,有关秦提拔的动议被搁置。一号的理由是:尚不成熟,继续考察。
没有一棒子打死,但实际上却等于是判了死刑。
秦的升迁,由此变得遥遥无期。
秦一肚子鬼火无处可发,只得迁怒于本报手下。
作为本报时政部副主任的夏大雨,与摄影部副主任段庆祖的副科病至今不愈,遂成患难之交。
据说,夏与段,还有幸还得到秦的一句评语:“不是什么好鸟。”
——是为本报轰动一时的“鸟事”。
媒体圈乃“鸟事”多发之地。
类似的事情,在度娘上一搜一大把。
诸如,职务、姓名错漏,排序不当,字词、语句差错,叙述不清、虚构事实,等等等等。
所造成的影响亦分级别,轻微者发更正启事,严重者写检查、作检讨,用毛笔写小楷。
因为一字之差,而导致总编辑下课乃至全社上下一锅端的案例不胜枚举。
最为极端的,是说前苏一位好抽烟斗的大佬,曾因为新闻报道问题,直接就赏给了总编辑一粒花生米。
在本报语系,所谓“鸟事”,大致有两种——
一是版面上出了什么岔子;二是可能有突发事件,比如地震、山洪、垮桥、火灾之类。
所以,干这行压力山大。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牲口使。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稿子。起早贪黑,说多了都是泪啊。
要不是待遇可观,愿意涉足者恐怕寥寥。当然也有一些,是为伟大理想而奋斗。在此致敬!
此番秦大人有请,也不知是为哪般鸟事?
要是报纸上的鸟事还好,要是他公报私仇,新账旧账一起算,确实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愿面对,但不得不面对。无法逃避,无处可逃。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那就去会一会吧。看看谁能够吃掉谁!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操心。
一事未了,又来一事。
临出门,夏大雨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门。
正在这时,里面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阵,朱小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粉色的浴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飘洒。
未施粉黛的脸,白皙、细腻、精致,更有一番“出水芙蓉”“洗去铅华”的清新。
她回眸看了一眼,嫣然一笑,眼圈略有些泛红。这一笑,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哥,我哭过了。现在没事了。”她说,“你不用管我,我会好好的。你忙你的去吧。”
语气平和,轻描淡写,风轻云淡。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说完,她用电吹风呜呜呜地吹起了头发。
头发散发出好闻的清香。
夏大雨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娶妻如朱小雪,夫复何求?
“我一定好好珍惜。” 他在心底说。
一生一世。
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