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
“小凝，是为师对不起你，可为师没有办法，你师姐她如今寿数将尽，这两百年来我遍寻苍灵界，却始终找不到那神姝草的丝毫踪迹，为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师姐去死。”
成霄真尊看着这个自小就拜入他门下的小弟子，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与可惜。
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这么多年他踏遍苍灵界，求人无数，也只寻得这么个法子能让薇儿重新修炼，他没得选择。
“做不到看着自己女儿死，就能拿别人的命来换是么，哈哈哈哈哈，你们父女二人当真是一样虚伪可笑。”
江凝讽刺的看着面前之人，只觉得她这师傅真是装模作样。
都到了这般地步，再装得这一副愧疚模样给谁看呢。
她六岁拜入成霄真尊门下，如今已十二载，她自问没有丝毫对不起他们，可竟是连这二人何时起了杀心都未察觉，如今倒要死在自己师傅师姐手里。
想她许薇也曾是天之骄女，当之无愧的同代弟子第一人，天资出众，谦逊有礼，是无数弟子交口称赞，仰望崇拜的大师姐。
她的灵根甚至是在一处险地为了救人而损，那时她不过刚刚凝结金丹。
为了救几名被困的弟子，危险重重也毫不犹豫，哪怕她并不认识他们。
却不想一时不察中了奇毒，那毒十分霸道厉害，如附骨之蛆般侵蚀着她的灵根，遍寻修仙界的大能都无人可解，还是一位丹修推测说只有那传说中的神姝草或许可行。
一朝仙途尽毁，修为不得寸进，还日日倒退，且终年被这毒折磨得痛苦不堪，再不见半分从前的风采，无数人扼腕叹息。
有人敬服她，有人怜悯她，也有人嘲笑她，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
那时初入宗门，听了师姐的过往后，江凝十分敬服，她自认为是个自私之人，做不到如此舍己为人。
后来她拜入成霄门下，许薇就成了她的师姐，她撞见过她毒发时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每每碰上了什么能蕴养身体，减轻她痛苦的天材地宝，便都搜罗过来给她。
其中还包括一枚十分难得的龙涎果，那龙涎果是她筑基后期时在一处秘境中偶然所得，可延寿十年，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她没有丝毫不舍就给了许薇，如今想来，倒是她的不该了。
而今，为了救人毁了前程的许薇，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师妹，当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还是她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他们又是从何时开始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难道你一开始收我为徒，便是别有目的？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江凝看向成霄，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成霄真尊仿佛从中看见了自己的不堪，只能狼狈的偏过了头。
他有些犹豫，但又或是因为愧疚，或是觉得江凝必死无疑，最后还是开口说了。
“是……是你送给薇儿龙涎果的前一日，那天是薇儿她娘的祭日，薇儿那时时日无多，便想去见她娘最后一面，我们就去了她娘的埋骨之地祭拜她。”
“我们回宗时，碰见个身受重伤的老者，我顺手帮了他一把，他便将一本古籍当作谢礼赠予了我，便是在那上面发现了这转灵术……其实，若非有你给薇儿的龙涎果……”
后面的话成霄没有说完，江凝却还是明白了。
江凝自嘲一笑，若非有她给许薇的那枚龙涎果，许薇怕是也等不到今天吧。
当真是命运弄人。
“父亲，多说无益，动手吧。”
许薇突然出声，打断了成霄真尊，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江凝，随后移开了目光，默然不语，却神色坚定。
她原本是做好了等死的准备的，可上天偏偏又给了她一线生机，让他们寻到这上古禁法。
她也曾犹豫过，毕竟她并不是那等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那毒日日折磨着她，让她痛不欲生，可偏偏最合适的人选就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禁术如同在她脑海里生了根一般挥之不去。
她看着江凝修为一日比一日高，哪怕江凝对修炼一事并不怎么上心，总是漫不经心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终于在江凝成就金丹那日，她看着雷劫一道道落下，最后降下甘霖，想起了自己成丹时的场景，下定了决心，那么好的天赋却不知珍惜，既如此，那便成全她这个师姐吧。
对不起她又如何，她曾经对得起任何人，独独对不起自己和一夜白头的父亲，她的心，早在旁人的怜悯嘲笑中，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变得冰冷麻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成霄真尊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许薇苍白的面色后，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狠狠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神坚定，已不见一丝犹豫。
双手掐诀，打出一道道灵光在各个阵点上，随后划破掌心，将血滴入阵中，催动了阵法。
许薇见此，也走入阵中，盘腿坐下，手中还握着什么。
一阵嗡鸣后，阵纹一道道亮起，闪烁着幽暗的赤光，将二人笼罩在其中。
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钻入体内，江凝只感觉浑身血肉正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想要从她身体中夺走什么，她本能的抵抗，却一丝灵力也无法调动。
身上防身的法宝也全都不见了，她此刻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她不甘的奋力挣扎着，却徒劳无功。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模糊，她咬破舌尖，满嘴血腥让她暂时有几分清明，却转瞬即逝。
江凝心中不甘，难道重来一次还是重蹈覆辙吗？
重来一次？她为何觉得这是重来一次？
“不对，这不对。”
江凝开始不断挣扎，两只手已经被磨的血肉模糊她也感觉不到一般，终于一只手挣脱开来，她忍着剧痛从身上抽出一把剑，狠狠刺进许薇心口。
至此，身上的伤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仿佛没有发生过，四周景象开始崩塌，那二人也随着山洞逐渐化为飞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