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无知
重叠的阴宅极为混乱，不同的阴气混杂在一起，让我很难判断自己是否处于阴宅当中，这也是我为何看见四下无人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误以为自己进入了阴宅，而没有考虑黄皮子清场的缘故。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让我意识到，想要区分阴宅，必须找到参照物才行。
就好比上次在小巫婆家里的时候，黑狐的出现，成为了我的参照物。
而这一次，参照物竟然成了小巫婆。
没错，当我被黄安送入一扇门内之后，我便看到了等待在这里的宁霜。
宁霜身上的阴气很纯粹，而这股阴气，却不是她的。
阴气的源头来自于鬼物，这鬼物并非是病鬼，也不是我要找寻的道人，但我清楚，这条作为线索的阴气，必定是至关重要。
此刻，我也明白了为何黄安要找小巫婆给我设下圈套，除了小巫婆自身对于阴阳诡事的执念之外，不得不说，这丫头真的很适合吃这口阴间饭。
可能是长期使用通灵板的缘故，再加上父辈供奉着黑山的堂口，导致宁霜的魂魄对于阴气很有亲和力，黄安将这道阴气附着在小巫婆的身上，她也就成为了我前进方向的指引。
“我很讨厌别人欺骗我。”
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我冷冰冰的开口道：“我没打算和你成为朋友，但我的确因为心软选择了帮你。”
“你不该和黄皮子勾结的。”
小巫婆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有些紧张的说道：“对不起，我，我没法拒绝他开出的条件。”
我面无表情，对于欺骗我这件事更没有放在心上。
原因很简单，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当小巫婆和黄家牵扯到一起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人不会和我产生过多的交集。
“与虎谋皮，会害死你的。”
我将手指触碰在了小巫婆的肩膀上，收集了一道鬼魂的阴气，随即说道：“这是我给你唯一的忠告。”
说完，我便朝着走廊深处走去，而小巫婆则是加快脚步，紧随在我的身后。
“何先生，您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真的想见他们最后一面，我想和宝儿还有我的父母做最后的道别，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失去他们。”
“我没本事找到你，的确是黄安告诉了我你的所在，甚至如何让你帮我，怎么让你松口，也是他嘱咐过的。”
“可能的话，我想成为你的徒弟，你的朋友，我保证，这是我第一次和黄家合作，也是最后一次。”
我冷笑一声：“黄家还真是了解我，但我很讨厌被他人利用我的弱点而达成某种目的。”
“我……”
小巫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走在前头的我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安静。”
我拿起武王鞭，将两道符咒贴在了上面。
一旁的小巫婆看向左前方的阴暗处，小声问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何先生，您，您的仙家呢？”
“仙家在休息。”
我后退一步，吩咐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我？”
宁霜有些紧张的问道：“要我做什么？”
“向前走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我顺势推了宁霜一把。
双腿发软的宁霜险些跪倒在地，好在这丫头胆子比较大，强行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阴暗处走去。
就在她前脚刚迈进阴暗角落的一瞬间，席卷的阴风，便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那种病恹恹的气息便萦绕在四周。
实际上，那气息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它的确存在。
“还活着吗？”
我隔着两米多的距离问道：“活着的话，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很，很不舒服。”
宁霜喘息着说道：“浑身无力，脸上又痛又痒，何先生，我，我要怎么办？”
“试着走回来。”
在我的吩咐下，宁霜退了回来。
在宁霜转身的那一刻，我便开始观察起来她的变化。
只是短暂的接触，就让宁霜那张白皙的脸颊变的猩红一片。
她的皮肤上长了很多小疹子，而且那些疹子正在快速的溃烂，随着宁霜忍不住的在上面抓了抓，她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了大半，更是伴随着腐烂的趋势。
与此同时，宁霜身上也多了一些病鬼的阴气，而她的这种状况，便是因为阴气的影响而导致。
“好疼，好痒。”
宁霜不停地抓着面颊，随着她的动作，那张脸，也变的更为渗人了不少。
“先生，救我。”
我上前一步，将武王鞭点在了她的面颊上，紧接着，我口中念念有词，两道符咒也顺势燃起了火光。
“现在告诉我，好点了吗？”
宁霜虚弱的回应道：“好像好一些了，但脸上还是很痛，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加持着符咒的效果。
我使用的是两道祛病符，这符咒通常用于被邪风侵蚀而导致的病症，算得上是一种很常见的符咒。
而这一次，我面对的是罕见的病鬼，所以我想验证一下，祛病符是否对病鬼有效果，以至于，宁霜便成了最佳的实验对象。
在符咒持续生效的同时，我也观察着宁霜身体上的变化。
那道属于病鬼的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但消退到一定的程度，那阴气便顽固的留在了上面，并没有办法彻底根除。
宁霜好转了很多，她的脸部也恢复了不少，但还是有几道疤痕残留在上面，就好像留下了永久的痘印一般。
“看来这就是病鬼的能力了……”
我捏着下巴分析道：“病鬼的阴气的确可以利用祛病符解除，但还有一部分会根深蒂固，就好像后遗症似的……”
“或者说，这是染病过后的……抗体？”
“宁霜。”
我指了指阴暗处，再度吩咐道：“你再走进去试试？”
这一次的宁霜有些抗拒，她喘着粗气说道：“我，我不想进去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除非……”
咬紧牙关的宁霜鼓起勇气问道：“除非，你能不生我的气！”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我不生气，你去吧，我不会害你性命的。”
这一点，我没有说谎，从我一进来开始，我就没有因为一个女人而生气，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和黄家合作的家伙而产生情绪波动。
而且，宁霜不会死，这一点，我比谁都要清楚。
我不否认，从我进入殡仪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掉进了黄家挖好的圈套当中。
但更值得我考虑的是，黄家为什么要让宁霜替我引路！
要知道，黄家做事向来诡计多端，何况如此精心布置的圈套。
不说别的，就单纯的谈论监视这一点，黄家都不会放任我肆意妄为，所以，哪怕是进入到了阴宅当中，一定有黄家的眼线盯着我。
而这个眼线，毋庸置疑，必然是和我一同来到此地的宁霜。
除此之外，我觉得宁霜的作用不止于此。
事情要考虑的全面，派我进入阴宅，首先要考虑黄家想要得到什么。
整个殡仪馆的作用便是镇压住强悍的病鬼，而这个过程，黄家能得到源源不断的阴宅。
也就是说，宁霜更大的作用便是防止我在解决问题的途中，抢走属于他们的战利品，这也就意味着，宁霜自身肯定有着致胜的手段，尽管，宁霜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作用。
所以我断定，宁霜不会死，至少她不会死于阴宅当中，如此一来，我不利用她一下，岂不是辜负了黄皮子的良苦用心？
见我答应下来，即便是忍着惧怕，冒着风险，宁霜还是走向了阴暗处。
我知道，那里有只被病鬼控制的鬼物，但找到解决掉他的办法之前，相应的风险还是有必要的，何况，这样的风险无需我来承担。
“怎么样，感觉还像之前那么难以忍受吗？”
我张望着看不清的昏暗处，只听宁霜疑惑的说道：“好像没问题了，先生，你的符咒的确有效果。”
“很好，出来吧。”
紧接着，宁霜再次走出了阴暗，而我，也上前观察起来。
病鬼的阴气还剩下一些，但这些阴气，就好像免疫力一般，根深蒂固在宁霜的身上。
“何先生，您找到办法了吗？”
“嗯。”
我点了点头，将一张黄纸贴在了宁霜身上，开始汲取有用的阴气。
小时候，黑狐曾经说过，病鬼这玩意很特殊，这玩意能引发疾病，而且疾病的种类和严重程度，和病鬼自身的实力有关。
实力越强的病鬼，能够引起的病患也就越多，致命的危险也就越大。
但人和人本身就是有区别的，不管是阳气的浓郁程度，还是自身的体质，都对疾病有着不同的反应。
总有一些人能够在病患中活下来，所以，病鬼的弱点也显而易见，那就是，相同的手段，不会把一个人害死两次。
也就是说，我只要拿到这道特殊的阴气，我便可以安然无恙的进入到阴暗当中。
总而言之，人和鬼的世界，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即便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也都围绕着不少基本的规则在运行。
收集好阴气之后，我将那些阴气附在了自己身上，虽说这么做很是委屈宁霜，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进入到狭长的走廊之后，我在墙角处看到了一个鬼魂。
那鬼魂的魂魄都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可想而知，他临死之际，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呕的一声。
宁霜拍着胸口处，有些难以接受的说道：“好恶心的东西，真想一把火烧掉他。”
我默不作声的俯下身子，查看着男人鬼魂的状态。
这是一只没有神志的鬼魂，他的魂魄，已经被病鬼的阴气彻底吞噬。
确切的来说，这无非是个散发着疾病的病原体，作用便是抵抗着外来之人朝着更深处的地带靠近。
见我一直观察鬼魂，宁霜不解的问了起来：“何先生，一个鬼魂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这些厉害的先生，不应该直接除掉他们吗？”
我回头看了宁霜一眼，反问道：“所以，你对鬼魂感兴趣的原因，只是觉得除掉他们，本就天经地义对吧？”
“难道不是吗？”
宁娟也很是费解，看得出来，她说这话并非是因为某种恶意，而是本能的无知罢了。
“作恶的鬼魂肯定要铲除，但不知前因后果，只为获得好处的话，和马家五仙又有什么区别。”
我拿出灰沟子的供奉牌，在上面敲打了几下。
虚弱不堪的灰沟子幻化出身形，有些憔悴的问道：“干啥啊，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
“还有，这是哪里？我大壮姐呢？”
我指着眼前的鬼魂问道：“沟子，别跟大壮姐说我偷跑出来了，要是可能的话，我连你都不想叫出来。”
“这鬼魂身上有点问题，你帮忙看看。”
灰沟子不耐烦的瞥了一眼鬼魂，随口说道：“这有啥不正常的，不就是被病鬼支配的倒霉蛋吗？”
“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经找到了应对的办法，按照这种方式，继续走下去不就可以了？”
我摇了摇头，指向了鬼魂的眉心处：“你看这块阴气，好像并没有被病鬼的阴气所蚕食，我有点看不明白，这才叫你出来。”
“哎？”
灰沟子仔细观察一番，也是惊讶的不得了。
“还真是，这不起眼的阴气，的确没有被病鬼所支配。”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看出来！”
灰沟子对于阴气的掌控和了解，比我高了好几个段位。
几番查探之下，灰沟子也越发的费解起来。
“奇怪，真是奇怪，没有被影响的阴气，竟然不是这鬼魂自身存在的！”
“何苦，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庇护着鬼魂吗？”
灰沟子的问题让我一愣，随之脱口而出道：“马王爷？”
“马王爷？”
灰沟子连连摆手：“别扯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倒是觉得，这像是某种高深的法门。”
“再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建议，你最好收集这道阴气。”
“我觉得，这些阴气就好像拼图一样，要是能拼凑起来，说不定会有大用处。”
我点了点头，嘿嘿笑道：“那就拜托你了，我观察了一下，好像没有能力完全捕捉到那缕阴气。”
灰沟子瞪了我一眼，颇为无奈道：“我就说，你小子叫我过来，肯定不是查看情况这么简单。”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从叫我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了让我替你收集阴气的打算了是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之所以叫来灰沟子，是因为我想判断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而且，想要将完整的阴气剥离出来，除了灰沟子之外，他人很难做到。
正如灰沟子所言那般，后续我还会遇到相似的阴气，所有的阴气的确可能拼凑出一张拼图，这张拼图，必将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觉得，这阴气和马王爷，或者说那把镇压病鬼的明察剑，并无关联！
过多的我不便透露，毕竟，我身旁还有黄家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