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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郑氏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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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一日,果然到了钟氏所说的驿站,还是个不小的驿站,驿卒们接手了众犯人,分男女关在两间房里,解差们则住在了待客的房间好好休息去了。

    钟氏看其他妇人陆续在栏杆边找驿卒搭话,她也凑过去,谢知予连忙跟上。

    驿卒平日接待的犯人不多,但却从解差口中得知这些犯人之前都是达官贵人,饿久了,手上有点盘缠的多少都会买吃食的,当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钟氏找到一个稍显面善的老驿卒,商量好买些白面馒头和鸡蛋饼以及治疗风寒发热的药,这些是必需品。

    趁人不注意,又悄悄说了油面茶的法子,那老驿卒也懂厨艺,钟氏说了做法他一点就通,当即表示可以叫他儿媳做。

    钟氏请他瞒着别人不叫知道这法子出自她,并说提议驿卒可靠此法多做些卖给其他人。

    老驿卒得了方子得了钱哪有不同意,高兴的合不拢嘴,谢知予于是顺势请他在油茶面里加些盐,天天稀粥配饼,长时间不吃盐,人会四肢无力熬不住。

    一事不烦二主,谢知予又老驿卒帮忙弄些竹筒,稍微粗点,她想装水,驿卒满口答应。

    钟氏原想着北方天冷,少有竹子,坐下后问谢知予她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竹子,谢知予解释她无意瞧见驿站的马棚是竹子顶,所以凑巧问问,不想此地真能弄到竹子。

    钟氏赞许的看着她,心内却想:语儿聪慧柔善,若是没有此番大难,便是嫁给皇亲国戚都绰绰有余,唉,造化弄人。

    将近两个时辰,谢知予等的有些心慌,毕竟交了定金,要被坑了也只能认栽。

    就在谢知予坐立难安时候,老驿卒才将钟氏要的东西带来,老驿卒说油面茶里放了核桃和花生,要贵一些,一共折价一两七钱。

    钟氏多年主持中馈,对基本物价自然了解,这比预想的贵一些,但人在屋檐下,只能照付,银货两讫。

    老驿卒知道卖油茶面有利可图,又给其他犯人推销,宋舅舅家及其他人稍有余财的都多少买了些。

    老驿卒赚钱之际也不忘给解差们也送一些,果然是人情往来拿捏得死死的。

    谢知予虽看的乍舌,却也连连点头,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又学到了。

    在驿站这顿饭是谢知予穿书以来最好的一顿,满足到梦里都是黄焖鸡、红烧肉、牛肉面,各种美食围着她转圈圈,直到距离驿站老远了谢知予还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里。

    到达下一个大驿站又要好些天,好在有了油茶面,中午那顿不至于再只塞个牙缝了。

    水也装了两大竹桶,就绑在囚车栏杆上。

    这些不光他们谢家有,宋家有,韩大夫家也有,解差们自然也少不了。

    越往北,风沙越大,天气也逐渐暖了起来,谢知予在地上看到冒出来的小草牙,心里稍稍安心一下,辽东八月飞雪,她们走上几个月到地正好是夏季,不担心被冻坏。

    谢知予的心刚踏实没两天,表嫂郑氏却有些不大好。

    路太颠了,郑氏胎像不好,面色苍白,涕泪涟涟。

    表哥宋佑麟抱着她,既心疼又无力,九尺的汉子被命运作弄至此,他想仰天长啸,可顾及到此时处境,只能咬牙强忍。

    舅舅宋严锵请求解差停下队伍,解差知道他是昔日的大将军,也没为难,答应可以停上半个时辰。

    “少夫人这一胎怀上之后就惊惧多思,路途又颠簸,此时即便强保也只能解一时之急,稍有不对,怕要留下病根啊……”

    韩大夫反复摸了脉,遗憾的摇头,表哥宋佑麟猩红着眼求他再想想办法。

    “此时老夫开一碗药,少夫人仔细调理,今后还可怀胎。可若强保,怕有损母体……”

    还不等宋佑麟考虑,舅母曹氏便脱口而出:“孩子一定要保住!试都不试,怎知保不住?”

    “是啊,咱们宋家这么多年没有小儿啼哭,不能因为是流放路上,就不要孩子!”表姐宋岚帮腔。

    韩大夫一脸为难,转头面向宋佑麟,请他拿主意。

    宋佑麟祈求:“韩大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路途还远,三千里路,便是成人也难走,何况怀胎妇人?”

    宋佑麟犹豫半晌,看着疼的昏睡过去的妻子,捏紧双拳,青筋暴起,艰难道:“还请韩大夫开药。”

    “不可!”曹氏大急,“儿子,娘会好好照顾郑氏的,你放心,娘肯定会照顾她平安生下长孙,不能落胎,不能落胎啊!”

    “娘,前路坎坷,稍有不慎,柔儿也会有危险!”

    曹氏还想阻拦,舅舅宋严锵却强力将她拉到一边,曹氏气急败坏,对宋严锵拳打脚踢,宋严锵却锁住她的胳膊制住她不再捣乱。

    宋佑麟再次请求韩大夫开药,韩大夫叹了一声在各药包里挑挑捡捡勉强凑了一副不伤身的落胎药。

    钟氏帮忙熬好,刚端过来,宋岚猛扑过来打翻药碗,厉声质问钟氏。

    “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孙子孙女都有,就见不得我娘抱孙子吗?”

    钟氏气个仰倒,却也顾不上理宋岚,因为她看见郑氏身下已经一片血红,忙跑过去帮忙。

    韩大夫摸着郑氏的脉急道:“先把熬药的药渣再熬一遍拿来服下,孩子已然留不住了!”

    谢知予帮忙在药渣里倒了温水,加柴烧沸,刚煮了几息,表弟宋佑麟奔了过来。

    他也不怕药罐子烫,拎起来晃了晃倒了一碗汤汁出来扔下药罐子就跑,一碗汤汁晃成半碗递给宋佑麟,宋佑麟捏着郑氏的鼻子给她灌下。

    宋严锵推开曹氏,甩了宋岚一巴掌,气呼呼的去找柴火,谢知予继续蹲在灶边烧热水,等会儿郑氏还需要热水简单擦洗。

    郑氏疼痛难忍,满面泪痕,却把嘴唇咬烂都不嚎一声。

    宋佑麟留下两行清泪,他与柔儿成婚八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却来的不是时候。

    如果不是暴君李朔,他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

    这边乱成一团,前车的一个疯妇却笑道:“又死一个,又死了一个,四个了,呵呵呵,走一路死一路,回不去了,哈哈哈,走不到了……”

    队伍终究没因为郑氏停下脚步。

    重新出发后,曹氏舅母,表姐宋岚,表弟宋宝麟都被宋严锵强制拉下来推车走,又到了上坡路,过了这个坡,就到河北道了。

    路边的杨柳披上新绿,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

    谢知安的病断断续续终于好起来了,有时会和钟氏或者谢知予一起走一会儿,有时也会跟在韩大夫身后帮他顺手拔起路边刚冒头的草药。

    韩大夫手里的药几乎快用完了,这一路过来不是这个头疼,就是那个发热,都靠韩大夫的药救命。

    每个囚车栏杆上都挂着布包,为了省药,大家的药渣都不敢倒,用过后挂起来风干,下次再用好歹管点儿用。

    所以一路过来,其他人的荷包越来越扁,韩大夫的倒稍微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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