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游戏开始了。
郁宁微顿：“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游戏？”
“不。”博林说，“准确来说，是这个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游戏。”
闻言，诸特和亚蒙的目光一起投到那只发光的手环上。只有白夜，依旧眼巴巴地盯着郁宁。
“这个星球的确是个无法逃离的监狱，你们也都是真实存在的犯人。但除此之外，这里也是一个面向全星系的大型游戏场，而这里的每一个犯人，都是设置在游戏场里的npc。”
诸特：“……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为别人服务的npc？”
“没错，玩家就是这个游戏场上的主人，他们可以在这个星球上做任何事，体验现实社会中无法体验的生活，包括辱骂、殴打、杀死npc，在游戏规则中都是允许存在的行为。”
“……”
郁宁沉默片刻，“所以我们其实都不是人？”
博林：“不，你们是人。但你们不属于星际合法公民，只是一群被判了刑的罪犯，所以即使死在游戏场上也不会有人怜悯你们，而且你们的身份也使得雇用你们不需要花费额外的费用，一举两得。”
“……”
嚯，这游戏策划是谁，脑子真够灵活的啊。
郁宁的心情有点复杂。
本以为自己穿到这个世界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虽然在吃穿住行上是差了点，但胜在自在，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准时上下班，也不用替别人打工，每天都是休假日，简直开心到爆。
结果现在突然告诉她，不好意思你的休假结束啦，你还要继续打工哦，而且还是一不小心就会死的打工哦，努力活下去吧耶！
——耶他妈的鬼啊！
郁宁光是想着游戏策划在想出这招时的嘴脸就非常不爽，更别提还是在自由这么久之后才得知这一点。
“所以我们是可以被任意处置的npc，那玩家呢？”郁宁脸色不善，“那些所谓的玩家也可以被npc随意处置么？”
诸特和亚蒙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向她投去讶异的目光。
他们在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后，第一反应都是震惊，再接着就是考虑如何让自己活下去，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反抗玩家。
虽然他们迟早也会想到这一点，但郁宁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她真的很“叛逆”。
博林顿了顿：“原则上是可以的，但npc和玩家信息不对等，而且双方掌握的武器和技能也相差甚远，想要对玩家为所欲为，难度很大。”
郁宁牢牢盯着霓虹灯下那三个得意的年轻人，语气冷淡，“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我杀了他们，他们还能复活吗？”
如果生命可以被无限复活，那么杀戮就失去意义。
“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复活的。但即使你在这里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真正死亡，只是被强制退出游戏，并永久无法上线。”
郁宁：“那不一般的情况是什么？”
“……我正要讲到这里。”博林继续道，“如果你遇到了‘复活’的玩家，那说明那个玩家在之前必然击杀过其他玩家，因此才能将其他玩家的生命值转化给自己。”
原来如此。
玩家之间也可以互相厮杀，并且赢的一方还可以夺取对方的生命叠加给自己。
郁宁陷入沉思，一直没有出声的诸特趁机提问，“既然玩家可以复活，那我们呢？npc死了可以复活吗？”
博林：“不能。为了保证玩家的新鲜感，npc死亡后不能复活，当一定数量的npc被杀后，就会有新的一批犯人投入游戏。同时为了让玩家的体验更好，在npc投入使用之前也会消除他们有关于游戏场的记忆。”
棒，棒极了，真是一个全心全意为玩家考虑的好游戏。
玩家是爸爸，npc是消耗品，这很合理。如果放在上辈子，郁宁不但要啧啧称赞，还要大力氪金以示支持。
但她现在不是玩家，而是该死的npc。
——真的，棒极了。
郁宁眼神冰冷，声音低得叫人莫名心慌。
“最后一个问题。”
“我可以抢玩家的生命值吗？”
这个问题……在场除了白夜，所有人都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博林微妙地停顿：“不可以。玩家和npc的设定不同，无法继承同一套运算机制……”
“那我除了等死以外究竟能做什么？”郁宁不耐烦地打断他。
她的态度已经临近爆发边缘。诸特和亚蒙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个叫博林的人工智能再说出一句令她不悦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摔烂这只破手环。
“……虽然不能夺取玩家的生命值，但你可以继承他们的技能，这算是游戏给npc的额外奖励，也能借此提升游戏的趣味性。”
博林立即转换话锋，“但我得提醒你，以往没有任何一个npc能活到下一轮游戏开始，因为无论他们继承了多少技能，总会有更强的玩家杀掉他们换取高额点数。”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我杀光了这些玩家，”郁宁垂下眼睫，鸦黑的长睫在她的脸上落下深暗的阴翳，遮盖了那双通透冷冽的眼眸。
“我能得到什么？”
她的语气出奇冷静，但在这绝对的冷静之中，却又透出隐隐的兴奋与疯狂。
这种极致的矛盾在她的身上奇异融合，令此刻的她看上去有种虚幻的、危险的美。
亚蒙突然意识到，她和诸特是不一样的。
她比诸特更疯。
手环的幽光暗了下来，博林沉默一瞬，而后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
“包括自由？”
“……包括自由。”
郁宁：“好。”
虽然不清楚博林的立场，但她并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离开这里，获得真正的自由。
为此，她需要干掉这些碍事的家伙。
——就从那三个人开始吧。
郁宁回忆了下刚才那个红毛的技能，低声道：“刚才那人的技能似乎是通过肢体接触来延缓对手的动作，要想不中招，就得在不接触他的前提下干掉他。”
诸特：“我们有电磁步木仓。”
郁宁摇了摇头：“不行，电磁步木仓射速太慢，我们还不清楚另外两个人有没有技能，用枪容易打草惊蛇。”
“必须要快，一击取胜，不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
亚蒙蹙眉：“但我们现在除了电磁步|枪，其他什么武器都没有。”
的确，这是个大问题。
郁宁摸了摸下巴，垂眸四处打量。
突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到她的眼底。
郁宁顺着那只手望上去，看到白发绿眸的少年正静静地凝视她。
“我有。”他说。
那边郁宁一伙躲在售货机后面叽叽咕咕，这边玩家三人还在商量接下来要做点什么。
与此同时，直播影像外的观众们也正跟随他们的视角到处张望，全息屏上的弹幕疯狂滚动。
“刚才死的那家伙是真人吗？”
“你第一次看直播啊，当然是真人啊”
“靠这个刺激，我就守着这个小队不切了”
“就是这个npc有点菜，什么都没做就被干掉了”
“不怪他，刚才那个技能的确有点变态”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但玩家却看不到。红毛正要掏出小镜子整理一下发型，队友突然拽了下他的袖子。
“抬头，有美女。”
耳边响起队友兴奋的低语，红毛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衬衫长裤的黑发少女正从路口的转角处走出来。
少女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径直向他们走近。
即使是利落偏中性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对方完美的身材，红毛看着少女过分出众的面孔，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弹幕也沸腾起来。
“我靠太漂亮了吧，是npc还是玩家？”
“感觉都不像真人了，会不会是机器人？”
“不可能，游戏里的机器人都是机械体，没这么真的”
弹幕讨论的也是小队三人内心所想。他们看着郁宁双手背后，在距离他们一米处停了下来，然后对他们友好地笑了一下。
“你们也是刚进来吗？”她像个单纯的小女孩一样，好奇又兴奋地询问。
这个语气，新玩家无疑。
小队三人对视一眼，想要带妹的心几乎要冲破全息影像。
红毛率先开口：“我们的确是刚进来，但我们三个都是老玩家。你是新玩家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闻言，郁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姿态有些忸怩：“其实我是想问……可不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因为我是第一次，又没有人带，不太会玩……”
哦豁，正合我意。
小队三人高兴得差点笑出来。红毛低头，抬起右手对着眼前的空气点了点，说，“当然可以。你编号多少，我把你拉进我们的小队。”
郁宁依然双手负后，笑得一脸柔和：“我先加你们吧，你们的编号是多少呀？”
听到她这么说，另外两人也低下头，操控起那个郁宁看不到的虚拟面板。
“我的编号是sf77426……嗯？”
红毛话未说完，眼前的少女突然消失在原地。
一道疾风般的残影倏地闪至三人面前。
紧接着，两道森白的冷光从他们眼底一掠而过——
下一秒，鲜血迸溅，三颗人头同时滚落。
不知何时转移到小队后方的郁宁手持染血骨镰，安静地垂眸向后看了一眼。
弹幕在这一瞬间突然停止滚动，直播影像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一行暗红色的大字浮现在每一个观众的全息投影上——
【梦魇小队，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