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算计
“老实说，我很讨厌你不厌其烦的阴谋论。”
“但这似乎确实是一个可能。”
“因为我太了解卢卡斯了，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深吸一口气之后，秦恩凝视着林长夜的双眼，语气有些恼火的说道。
林长夜还是头一次听这位第十探索队的队长主动提起卢卡斯其人，当下忍不住问道：
“你说的不甘于寂寞是什么意思？”
秦恩指了指林长夜：
“就像你一样，在任何情况下，都要试图展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甘于平静的躲着藏着，当一个苟且偷生的小透明。”
说着，他不再搭理林长夜，而是做出了某种决断一样，上前两步来到城墙边缘，伸出双手按在了城墙上。
下一刻，大量的水流从他手掌渗出，然后在他的控制下，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横向流动。
这些水流包裹了城墙表面，乍看上去像是给城墙镀上了一层水膜一样。
随即，冰霜开始以秦恩的手掌为起点，不断的往左右蔓延。
流水向前，冰霜紧随其后，双方就这样追逐着，覆盖了整面城墙。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结冰声，明明很细微，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被城上城下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人们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朝声音源头望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汴梁城的城墙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光滑的，散发着寒气的坚冰，让正攀附城墙的金兵无处着力，他们尖叫着跌落城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不光如此，那些水流甚至沿着金兵好容易搭上的云梯，一路流淌过去，紧随其后的寒气便将那一个个云梯也整个冻住，无处着力的士兵，纷纷从云梯滑落。
只短短片刻的功夫，蚁附攻城的金兵，就被断了节奏。
“愣着干什么，杀光他们！”
城头上，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南国大吼。
禁军们如梦初醒，纷纷怒吼着对面前的敌人发起了进攻。
他们士气大振，一个个兴奋的满脸通红，激动的浑身发颤。
“仙人出手了，大家杀敌！”
“城头结冰了，下面的金兵上不来，杀光上面的！”
“杀啊，杀十个就有仙丹拿！”
城下，拔离速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立刻叽里呱啦的怒吼起来。
令旗兵得到命令，立刻朝后方挥舞起了手中的令旗。
远远的，金兵的投石车开始了做业，准备将一颗颗巨石抛投过来。
“小蕊，带他去炸了投石车。”秦恩收回覆在城墙上的手掌，指着那些投石车对慕容小蕊喊。
他的脸色此刻十分苍白，显然刚刚的这一手耗掉了他大量的储备水。
至少今天的城墙上，秦恩都不会再有什么战斗力了。
慕容小蕊领会了秦恩的意思，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林长夜身侧，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抓着他冲天而起。
一股狂风吹来，裹挟着两人御风而行，目标直指金兵后阵的五辆巨大投石车。
“炸了它们！”慕容小蕊在空中又一次重复。
“我知道。”
林长夜努力克服着突然滞空的无力感，将一枚枚铜钱握在手中。
这东西不是最好的制作炸弹的载体，但却是最隐蔽最方便的。
眼下，汴梁城城墙被冰封，城下的进攻被彻底打断，只有这五辆投石车是威胁。
炸掉它们，至少能延缓三天的时间。
大概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这一次，地上的金兵很快就发现了天上的两人。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大量金兵集结在了投石车周围，弯弓搭箭对准了天上。
有几架床弩也在不远处调转方向，试图锁定天上的“飞人”。
但这种笨重的武器，实在很难对付空中的目标，特别是当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需要的射击角度更大之后，床弩就彻底废了。
不过在更远的地方，昨天拦截两人的海东青群，却已经起飞，朝这边极速飞来。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就看是林长夜他们先得手，还是海东青群先拦截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第一辆投石车上方。
林长夜丢下一枚铜钱，想要测试一下投石车的强度。
小小的铜钱无声坠落，稳稳的落在了投石车的底座上。
轰。
爆炸声响起，投石车的底座整个被炸开，然后不出意外的塌了。
紧接着，火焰升腾而起，伴随着滚滚浓烟，投石车燃起了大火。
虽然这火焰很快就被附近的金兵扑灭了，但这辆投石车已经彻底废了。
“效果不错，下一个。”林长夜对慕容小蕊说。
他觉得自己制作的炸弹威力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慕容小蕊一拧腰，人在空中一个变向，朝着东面第二辆投石车飞去。
嗖嗖嗖。
下方的金兵射出一阵箭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箭矢在中途就无力坠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飞走。
二人来到第二辆投石车上空时，本该直冲他们而来的海东青群却已经变向，朝着第三辆投石车飞去。
这是知道阻止不及，转而守株待兔了。
林长夜也不管那些，照旧用一枚铜钱炸掉了投石车的底座，不过因为这辆投石车已经装上了巨石准备发射，他为了保险起见，干脆又补了一枚铜钱，炸掉了投石车臂。
随即两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飞向了最东边的第五辆投石车。
这似乎让控制海东青群的某人始料未及，盘旋在空中的海东青一阵鸣叫之后，被迫一分为二，一队追着两人屁股，一队继续原地守着。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数量锐减的海东青，根本对两人构不成威胁，慕容小蕊直接挥出一阵狂风，就能把这些海东青吹的东倒西歪。
这些海东青身上没有昨天的光芒，显然是失去了光环的加持。
这让林长夜有了推断，他抽空观察了一下那些海东青，对慕容小蕊道：
“控制海东青的人应该就在第三辆投石车附近，那里有他的光环加持，海东青能形成合力。”
“大不了放弃那一辆。”慕容小蕊迅速做出决断，“只一辆投石车的话，压力不大。”
林长夜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
“嗯，那就炸了第四辆就跑。”
……
海东青群是金军这边，唯一能够对天上的两人造成威胁的存在，且必须形成数量优势才行。
除此之外，下方的金兵拿空中的慕容小蕊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那些金兵感到愤怒，他们不断的用叽里呱啦的言语怒骂着天上的两人，同时射出毫无威慑的箭雨，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破坏一辆又一辆投石车。
此时，汴梁城那边的战斗是彻底按下了暂停键。
冰封了数千米的汴梁城强，让下方的金兵没有一点脾气，且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头上的同胞被士气大振的宋兵杀死之后将尸体丢下来。
城头上因此更是一阵欢呼。
宋金开战至今，他们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完全碾压对手的局面，说不振奋那是假的。
而更令他们振奋的，就是林长夜此刻所做的事情。
每当有一辆投石车被爆炸摧毁，城头上的士兵都会振臂欢呼。
“林仙威武！”
“林仙霸气！”
“林仙无敌！”
秦恩靠坐在一把椅子上，远远望着那边的两人，耳听着周围宋兵的欢呼，有些郁闷的骂道：
“一帮蠢才，老子做的才叫威武霸气好吧。”
不过郁闷过后，他还是收敛心神，双手掌心困难的一阵揉搓，搓出一个中空的，一尺来长的冰筒。
然后，他又用手搓出四片凹面镜，正反正反的塞进冰筒里。
一个单筒望远镜就这么做好了。
举起望远镜，秦恩望向慕容小蕊和林长夜，然后开始在两人下方的金兵队伍中搜寻起来。
“卢卡斯，诱饵已经给你了，你吃不吃？”秦恩喃喃自语。
此刻，在他空着的左手手心，一枚缓缓旋转的冰锥，蓄势待发。
……
第四辆投石车近在咫尺了。
不远处的海东青群越发焦躁不安。
它们又想过来拦截，又怕被慕容小蕊放了风筝，最后只能无奈的在第三辆投石车上方盘旋再盘旋。
守在第四辆投石车旁的金兵已经绝望了。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边根本无力阻拦即将发生的事实。
但他们还是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弯弓如满月，试图吓跑那两个该死的鸟人。
林长夜捏着两枚铜钱，朝下方丢去。
通红的铜钱无声坠落，下一刻就可能将那辆投石车炸毁。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铜钱在距离投石车还有三米的时候，突然悬空停在了空中。
它没有下坠，就好像是被无形的手，定在了空中一样。
林长夜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怎么悬空了？”
慕容小蕊显然也看到了那一幕，她脸色微变，突然毫不犹豫的，扯着林长夜就往回飞。
林长夜不明所以：
“你干什么，任务还没完成呢。”
回答他的，是慕容小蕊咬牙切齿的声音：
“完成个屁，是【念动力】！”
“老银币队长在拿我们当诱饵呢。”
“妈的，老娘回去非杀了他不可！”
瞬间，林长夜懂了秦恩今天这一系列计划的最终目的。
如果卢卡斯等人真的在金军队伍里，那就意味着双方在这一刻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虽然这也不一定意味着大家要打生打死，但没人敢赌。
特别是在眼下这样的战场上，是在对方已经明确出手的情况下。
于是，林长夜拉住了慕容小蕊的胳膊：
“先别急着回去，我们先捋捋情况。”
慕容小蕊大怒：
“捋个屁啊捋，眼下摆明了卢卡斯那几个人都在金军这边，我们随时都有被杀的危险，先回去再说。”
“一旦我被【念动力】控制，我们两个就死定了。”
差不多是在说话的同时，那枚悬空的铜钱已经突然调转方向，朝林长夜二人飞来。
但这样生涩的控制，被慕容小蕊挥手一个小旋风就吹走了。
铜钱轰的一声，在不远处的金兵阵中爆炸，炸死了差不多十来个金兵。
林长夜见状把手中的另一枚铜钱炸弹也扔了出去，同时急急问慕容小蕊：
“卢卡斯一伙人里，有几个会【念动力】？”
慕容小蕊想都没想：
“就沙船一个人。”
林长夜思路清晰：
“【念动力】控制距离呢？”
慕容小蕊急的不行，没好气道：
“这时候问这些干什么，赶紧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林长夜摇头，坚决道：
“不行，既然这是秦队的计划，那我们最好还是执行完比较好。”
“因为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慕容小蕊没办法，只能拉高身形到七十米后，才耐着性子给林长夜科普：
“沙船的【念动力】距离是半径三十米，而且必须要在他视野之内才行，但如果他和【心灵沟通】能力的温柔互相配合，那【念动力】距离近乎无限——因为只要心灵沟通到哪个人，他就可以以此为媒介对其周围三十米内的任何生物进行攻击。”
“好在我们现在在空中，这个近乎无限就不存在。”
这也是慕容小蕊唯一感到安慰的。
林长夜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也就是说，【念动力】之所以可怕，是有【心灵沟通】的加持。如果没了这个，那个沙船就几乎是个活靶子？”
慕容小蕊道：
“可以这么说。”
然后，她就听见林长夜问了一个让她抓狂的问题：
“温柔是女人？”
慕容小蕊大怒：
“都他妈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这个？她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吗？”
林长夜点头，认真道：
“女人的话，比较好找啊。”
“我相信秦队现在就在找那个温柔。”
慕容小蕊顿时沉默了。
她有些挣扎的看了看城头方向，又看了看下方密密麻麻的金兵，无奈的对林长夜道：
“你是想说，我们配合队长，把温柔找出来，杀掉？”
林长夜点头：
“嗯，只要那个温柔死了，【念动力】就是鸡肋，我们获胜几率大增。”
“她不死，我们则人人都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