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害怕
“仔仔，你咁靓，有冇女朋友嘞？如果冇嘅话，我同你介绍个，我嘅孙囡囡今年廿五，人生得好靓，讲野又温柔。”
周六早上，三姑婆婆依旧站在摊前，她手上拿了个菜篮子，慈爱地看着江方长。
江方长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张沈觉，低声问道：“婆婆她在说什么？”
张沈觉眉眼清冷，道：“三姑婆婆说，今天的的虾滑看上去很好，她想买。”
江方长哦了一声，“是吗？我怎么听着不太像。”
张沈觉语气淡淡的：“你听不懂很正常。”
江方长：“……”瞧不起谁啊？
正当江方长挂上热情的笑容，想回三姑婆婆一句“系喔”，谁知一下被张沈觉拉后了两步。
江方长：？
张沈觉眉头微蹙，道：“你去煮虾滑，我来跟婆婆说。”
“哦。”虽然不理解今天早上张沈觉为什么这么反常，但江方长还是点了点头。
见江方长走开了，张沈觉转过头，替江方长回答道：“有嘅，佢有意嘅人了，佢哋喺拍拖。”
闻言，三姑婆婆惋惜地笑了，又和张沈觉拉起了家常。
和三姑婆婆聊天时，张沈觉不时瞥江方长一眼。见他吹着口哨将虾滑下锅，张沈觉微微勾唇。
江方长觉得就算自己请江方长去电影院看，张沈觉都不一定去，况且电影票好贵……所以立志省钱他决定邀请张沈觉在家里看恐怖电影。
晚饭后，江方长站在桌前：“你做完作业了吗？”
张沈觉嗯了一声。
“我想看一部电影，可是，没人陪我看……有点无聊，可以邀请你吗？”江方长把手机捧到张沈觉面前。
对上张沈觉的目光，江方长心虚地眨了眨眼，解释道：“看恐怖电影可以增强记忆。”
张沈觉：“……”
瞥到张沈觉手上的化学课本，江方长愣了一瞬，刚想说句打扰了，就听到张沈觉道：“好。”
“这部电影有点恐怖，如果你怕的话，就抓紧我的手。”开始前，江方长特意对张沈觉道。
张沈觉嗯了一声，道：“开始了，看电影。”
四处飘荡的女鬼，突然熄灭的灯光，自动弹奏的钢琴，会乱走的婴儿车，会自动开关的门，从镜子里看见的鬼影……一幕幕恐怖场景在上演，江方长偷偷抬眼看着张沈觉。
盯着张沈觉冷峻的侧脸，见他面无惧色，江方长愣了，他不害怕？
他不害怕，那怎么办？
江方长心思一转，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要不然，我装作害怕的样子？
转念一想，江方长又觉得不对劲。不是，我干嘛要装作害怕？！再说了，我这种猛男气质爆满的人能装得出许小苒的女王式傲娇吗？
感受到江方长的目光，张沈觉收回屏上的目光，转眼看了过来。见张沈觉看过来，江方长忙转头看电影。
盯着江方长渐渐发红的脸，张沈觉一时心发痒。
江方长的心思根本没在电影上，过了十几秒，他又转头看向张沈觉。
两人共用着耳机，在惊悚的配乐和可怕的尖叫混杂中对视。
江方长忽地伸手拉住张沈觉的胳膊。
张沈觉微动喉结，轻声道：“怎么了？”
一瞬间，傲娇小公主许小苒上身的江方长把手下移，拉住了张沈觉的手。他声音有些软：“我……你不要害怕噢，我、我不怕的。”
张沈觉：……他这是害怕了？
张沈觉垂眸，反手一覆，主动牵住了江方长的手，“我牵着你。”
“不是，我……我是，学弟，你……我没害怕。”江方长脸上一副不安的表情，内心窃喜，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嘴硬傲娇这块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了，“我不害怕，我只是……我可以坐近你吗？”
张沈觉嗯了一声，把自己向江方长挪近两步。
江方长十分满意，啧啧啧，我上辈子一定是吃多了牛蛙煲，牛哇牛哇。
看完电影，张沈觉去了厕所，江方长在床上坐着思考人生。
“我家小苒，嘴上说着不害怕，结果还一直蹭过来，然后到了紧张的部分，我就是去上个厕所，她都要跟在我身后…”
想起关林健的话，江方长又觉得有些不对，许小苒这样关林健会喜欢，可学弟不是关林健，万一我这样他不喜欢……怎么办？
我去，他不会觉得我胆小很娘吧？江方长的脸一下黑了。
不对，可是，他刚才牵我手了诶。可是，万一那只是朋友间的安慰怎么办……我今晚的目的不是让他觉得我很man、很值得托付吗？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牵着张沈觉的衣服要“尾随”他去厕所，江方长只觉得人要麻了。
这好像不是一个很man的男生可以做得出来的。
从厕所里出来，见江方长坐在床上，紧皱着脸，脸上忽喜忽慌。张沈觉皱了皱眉，一脸担忧：“你……”
不管怎样，江方长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他道：“其实我刚才是装出来的，就是说其实我刚才不怕的，那个鬼把头扭成180度的时候，我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张沈觉：……
极力澄清自己很man，很有男友力的江方长道：“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
他已经害怕到这种地步了？不敢一个人睡……沉默了片刻，张沈觉道：“好。”
江方长：好？好什么？
两个人躺在江方长的小床上，床本就小，两个大男生躺在上面，更显得床逼仄了。
“我最近在给王小胖补课，英语和数学，王叔叔说，只要孩子的成绩能提上来，每个月给我一千五。”江方长道。
闻言，张沈觉皱了皱眉：“你缺钱？”
“没有啊。”虽然在黑暗中看不见张沈觉的眼睛，但江方长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到蚊帐上，心虚地解释道：“没有，我就是……觉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他不是缺钱，只是下个月是张沈觉的生日，江方长知道他不要智能手机是为了不给徐国栋添负担。
但江方长还是想给他买一部手机，至少……以后两人发信息也方便了。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张沈觉的声音有些哑。
“嗯？”江方长：“你不会是想要赶我走吧？”
“我不赶你走，”张沈觉沉声道，“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江方长轻笑出声：“嗯……那我就一直赖着你。”
黑暗中张沈觉微微勾唇，嗯了一声，道：“睡过来点，要掉下去了。”
“好。”
忽地想到什么，江方长道：“从前，我都是一个人看恐怖电影的，谢谢你今晚陪我。”
小时候，江方长总喜欢在深夜，窝在沙发上，在偌大的房子里看恐怖片。
从小父母工作忙，虽然有保姆和其他人，但在那时候，小孩子会觉得，没有父母，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
闻言，张沈觉给江方长提被子的手一顿，默了许久，张沈觉把被子拉到他身上，轻声道：“不用谢，睡觉吧。”
“好。”想到明天要早起，江方长道了一句晚安，然后闭上了眼睛。
听到江方长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沉默了许久的张沈觉轻声道：“以后别一个人看恐怖电影了。”
以后你想看，我陪你。
江方长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张沈觉在说什么，他凭意识轻轻哼了一声：“嗯……”
为了不让江方长乱动掉下去，张沈觉轻轻地抬脚压住他的腰。
江方长又哼了一声，侧过身，乖乖的环着张沈觉，整个人埋在他怀中。
见刚才不老实的某人一下安分了，张沈觉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早上六点，江方长被张沈觉那四到七点不定时的自然反应碰醒了。
其实江方长自己也有，本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自己有和被他碰，并不是同一种感觉。
尴尬中，江方长突然悟了，不要小看高高瘦瘦的男生，说不定他们掏出来的比你还大。
喉咙有些干，江方长忍不住滑珠微滚，尽力不去想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料，某人突然哼了一声，江方长抬眼望去，只见张沈觉的睫毛又密又长……
江方长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
张沈觉颤了颤长睫，微睁开了眼睛，他眼里带了点倦意，眼神失焦地看着江方长。
随后，尚未清醒的他整个人不自觉往江方长那里蹭了蹭。他头发微乱，就像只刚睡醒的小奶猫。
“……”江方长觉得心房一颤，呼吸几乎停滞，想动却不敢动。
等张沈觉清醒过来时，两人在被窝中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张沈觉的目光太灼热，气氛太过暧昧，江方长脑子一热，色从口出：“早上好，你好大。”
张沈觉：“……”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江方长脸色一变，在心中几欲掐死自己。
僵持了片刻，脸红心跳的两人心照不宣地背过身，默不作声地冷静自己。
12月10日，张沈觉的生日，那天是周一，他有个重要的联考。
“学弟好好考试，我等你回来。”出门前，江方长趁机揉了揉张沈觉的头。
张沈觉眉目清冷，耳尖发红：“嗯。”
“考完我来接你。”江方长道。
下午五点三十，考完生物的张沈觉从门口出来了，可是他在校门口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江方长的身影。
他怕错过江方长，却又害怕江方长出了什么事。
八点十二分，当他心急如焚地赶回家，江方长已经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