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门关
我叫古梵，女，某211研究生毕业，算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
如果从出生那天起，我就知道这是我的宿命，我想我一定不会选择抗争。
因为，人间太累！
经历无数个黑夜的折磨与挣扎后，我决定写下我的故事。
1997年的某个深夜1:40分，在贵州大山深处的苗疆腹地，一个小女孩呱呱坠地。
出生前一天，镇里卫生所的医生来看过一眼，家里特意为“远道而来”的医生杀了一只鸡，煮了白米饭，还拿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品尝到的香肠，这些基本上是一个农家最丰盛的饭菜。
医生是个20多岁的城里姑娘，她左拍拍右摸摸后得出结论：
“肯定是个顺产儿，没啥大问题，多喝点热水顺顺心。”然后连家里准备接待的饭菜都没吃就走了，嘴上说着工作忙，其实在我们这地方的大家伙都明白，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山旮旯，一个20来岁正值如花岁月的小姑娘，哪能吃得下苗疆人的农家饭？更何况，当天正值周五！
听了医生的话，村里的大家伙儿都非常高兴，盛情邀请小姑娘吃了饭再走，但小姑娘只是用眼睛扫了一眼灶台上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较为礼貌地拒绝了。
后来听人说，小姑娘是害怕苗疆人下蛊。
毕竟那个年代，关于苗疆的传说可是有板有眼。
其实苗疆人并不可怕，关于下蛊，只是苗疆人杜撰出来自我保护的方式罢了，人心哪有如此险恶？
所以，那只被宰杀的下蛋鸡最后只能孤零零地躺在碗里，并没有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
家里人原本是想，用这只鸡把医生留住，生孩子毕竟是大事，有个医生在跟前也算是有个菩萨，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因为在此之前，村里已经连续难产了3个婴儿，其中一个还酿成了母子双亡的人间惨剧。
医生走后，全家10来口人把医生的话当成了圣旨，心里的石头终于算是能够平安落地。
因为要生产的缘故，我的母亲怀胎以来第一次喝到了鲜美的鸡汤，吃到了鲜嫩的鸡肉。
说到这还得感谢那名医生。
后来听我母亲说，那是她这辈子喝到的最好喝的鸡汤。
医生走后不久，天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苗疆人的房子一般都是依山而建，伴水而居。
那场雨一连下了好几个钟头，老屋边上的水沟里，洪流从山坡上翻涌而下，发出阵阵怒号。
用来支撑房屋的木柱子被湿热的环境常年侵蚀，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吃过晚饭，家屋里几个婶婶陪伴在母亲左右，雨还没有停，但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晚上10点，正当大家都围坐一起拌扯家长里短的时候，房间里传来我母亲的哀嚎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婶婶们来不及扔下手中剥到一半的南瓜子，全都往里屋冲去。
母亲平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在枕头上，床单上早已被汗水打湿。
“羊水破了。”母亲咬紧牙关喊了出来，但声音确是近乎蚊子的嗡嗡声大小。
婶婶们开始七手八脚忙乱起来，有去打热水的，有用湿毛巾擦汗的，有宽慰我母亲一会儿那小家伙出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尽管如此，母亲也是疼得近乎昏厥过去。
好在，大家心中都不是很慌乱，医生说了我肯定是顺产，所以家里面也没找村里比较有经验的接生婆。
因为大家对她的接生已经产生了恐惧。
自从村里连续难产了3个婴儿过后。
羊水破了大约10分钟左右，母亲感觉到了异样。
我，这个让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兔崽子，终于开始显露出要主动爬出来的征兆。
就在大家都提着一口气，给我母亲鼓劲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天爷，脚先出来呐。”我大婶吓得失声喊了出来。
今天的我，是完全意识不到当时生小孩子脚先出来意味着什么，只是听说村里难产的3个婴儿就有2个是脚先出来，其中造成母子双亡惨剧的正是其中一个。
婶婶们被大婶的话吓住了。
“脚先出来？”在当时就意味着死亡。
特别是在大山深处的苗疆。
所以，但凡是有小孩子要生产了，全村子里的人都是一半高兴一半惶恐。
小山村像是被诅咒过一般，连续几次生产都是脚先出来，最后造成难产的悲剧。
所以生产小孩已经在村里妇女们心里形成了难以抹除的心理恐惧。
婶婶们由先前的你说我笑到现在的手忙脚乱，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片乌云。
母亲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大婶当场眼泪就直接流了出来，屋子里笼罩着一层悲伤的气氛。
而我，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愿脱离母体的护佑般，迟迟不愿出来。
幸好大婶用小拇指不断挠我的脚板心，我配合地轻微抖动着。
一切的迹象表明，我的生命力足够顽强。
时间走到了11点，我还是没能出来，除了一双有些发紫的脚丫巴。
大婶的眼睛早就红肿了，其她几位婶婶轻轻按压母亲的小腹，不断唤醒将要昏迷的母亲。
我的婆婆早就哭得昏死过去。
奶奶端来一碗水，找来三根筷子尝试在水中立住，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是求祖宗保佑，时而是咒骂魑魅魍魉快快离开，只为给我们母子俩更多的生机，以求命运的眷顾。
据苗疆流传下来的说法，遇到生命危难之时，如果用筷子在有水的碗中能立住那就可以逢凶化吉。
反复失败了几十遍，我的奶奶声音都已经求得骂得沙哑的时候，筷子终于立住了。
婶婶们像是看到了希望，赶紧告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晕晕沉沉的听到筷子立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深呼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大婶一直在给母亲加油鼓劲，在祖宗的护佑下，我终于出来了大半个身子。
所有人都像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我即将哭响人世的第一声一样。
所以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说或者是一些流传的古老做法。
也许它经不起科学严谨而繁复的论证。
也许它经不起现代医学的推敲。
甚至于，它并不被现在很多人接受。
毕竟现在的医学已经高度发达，至少生产是这样的。
但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土办法还真是有它的奇效。
至少当筷子在水中立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希望，也包括还在肚腹中的我。
当婶婶们继续鼓劲，母亲正卖力生产的时候，“吱呀”的声音从水沟旁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