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暑假
上半年的节日比下半年多，清明、五一、端午，清明三天假期正好赶上周末童覃放假，童阳就收拾东西回了，也是为了回去看看奶奶。
五一端午都没赶上周末，就干脆没回。
很快就到了暑假，有个全国大学生挑战杯，童阳之前报了名，暑假学校给他们这批人安排集训，集训几乎占了暑假的一多半时间。
童阳觉得有些抱歉，就跟童覃在电话里说，结果小屁孩放了暑假背着行李就过来了。
“你他妈？？”童阳站在火车站出站口一脸懵逼，他拉开童覃的旅行包拉链，“疯了你了铺盖卷都拿过来？”
“我看了，你们学校附近的房子还挺便宜的。”童覃大剌剌揽上童阳肩膀，小半年时间，他个子居然还在往上窜，身高超了童阳二三厘米。
童阳捏住他的爪子扔回去，有些不习惯的仰头：“多高了？”
“没量。”童覃一本正经地说，“你多高？大概……高两三厘米？”
童阳：“……”
童覃行动火速，房子已经付了定金，下午去看房，当天就住下了。
童阳倚在房间门口看他铺床，小屁孩弓腰抖被子，长手长腿的干起活来也不含糊。
“小覃？”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童覃低头抻床单，塌腰跪在床上，两条长腿就搭在床沿，没回头嗯了一句。
童阳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好像只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人一样。
之前纠结犹豫的种种，似乎都不存在了。童阳想，或许，或许小屁孩只是在发泄。
他原谅他了，他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谁小时候没干过蠢事啊？
那些乱七八糟的欲望和念想，被酒精的混沌无限放大，他甚至觉得那天只是童覃喝多了，又或者……他记不太清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可能那本来就是个梦。
小覃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神经兮兮的，小半年都不肯回家看看。把人扔在家里一走了之，他和他不负责任的老爹老娘又有什么区别呢？
童阳想，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小覃甚至在尊重他，配合他，那么小心翼翼顾及他的事……
他是他哥啊。
退一万步来说，小覃就算是走歪了，也是他惯出来的，他得把人领回去。
童阳为了接人专门请了一天假，晚上出去吃了个饭，顺便在学校周边转了转。
他们集训住的是专门的公寓式宿舍，两人一间，四人一套。除了大套间，其他是不做男女区分的。童覃送他上楼，正巧碰到了他们一个组的学姐出门。
“林学姐。”童阳正好和林苗对视，顺口问道，“这么晚还出去？”
“童阳？”林苗有些惊愕，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拿出个袋子，“没，我妈今天给我寄衣服，顺道寄过来不少我们那的特产。”
她把袋子递给童阳：“我说拿给你尝尝，结果这么巧，省得我过去了。”
林苗以为他身后是要上楼的同学，礼貌的让开楼梯。结果童覃也不走，反而直直看着她，林苗反应过来，尴尬道：“你们是一个专业的？”
“不是，他是我弟弟。”童阳看了看那个包装的有些过于精致的纸袋轻咳了一声，“不用了学姐，我们刚吃完饭。谢……”
“哎呀，又没让你今天吃完。”林苗死活要把袋子塞给童阳，推拒不得他只好拿上，“那谢啦。”
林苗又重新拧开套间钥匙，在童阳转过楼梯的中间平台时她还冲他笑着摆手。
“林苗，大二学姐，我们一个组的。”童阳室友还没回来，他把袋子放书桌上，拨开着包装里面还有层纸盒，纸盒里装着几块黄橙橙的糕点，他捏出一块递给童覃。
“怎么还得给你试试毒？”童覃拍开他手。
“……神经病啊，不吃拉倒。”童阳捏了一块塞嘴里，软软糯糯还挺好吃的，也不腻。
童覃：“……”
“好像是板栗糕……饼？”童阳又给他捏了一块“没毒。”
高一的暑假作业不算多，童覃没事就跟童阳进集训室。他个子高长得晃眼，全然不像个高中生，跟童阳俩帅哥站一块儿回头率得有百分之二百。
那天童阳在他们学校表白墙看到一条：
【求求了，暑假集训留校的这两个男孩子到底是哪个系的？我有个朋友想让我问问你们没有女朋友？】
配图是张他们俩并肩走的照片。照片上童覃不知道在说什么，边说边冲着他笑，他手里拿了本实验教材，低着头唇角也轻轻上扬。
脚下是林荫路，旁边树上的叶子往下透着光。光线恰到好处，衬托的整幅图有种说不出的质感，看上去有种校园偶像剧的感觉。
这人是怎么找的角度，偷拍都能拍的这么……好看。
下面居然跟了几十条评论，童阳一条条看过去。
【卧槽！卧槽！！为什么我没留校？姐妹，加上微信可以给我瞅一眼吗？】
【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一个朋友也想知道。狗头】
【我没点进来还以为学校进剧组了，学媒打广告呢吧？】
【我是学媒的，/捂脸哭，确实没有】
【右边那个是化学系的，人巨冷，微信把我们宿舍拒了一个遍……另一个不认识，不过你们不觉得他俩站一块有种cp感吗？】
【找到组织了，我也觉得！！】
【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愿意和好看的男孩子在一起。】
【我他妈都想搬民政局了！】
【楼上的不要ky哇……】
童阳：……
他往下翻了十好几条都是这种，好不容易刷到一条帮忙正名的，还是熟人——
林苗：【呃……左边是人家弟弟，来学校玩儿的。】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要弟弟微信。】
……
童覃暑假不到一个月，童阳想趁着机会带他出去玩玩，好歹是省会城市。
可周末连着下大雨，没去成，他和童覃俩人在小单人公寓里窝着打了两天游戏。
然后童覃就发烧了，直接烧到三十八度，童阳恨不得把他拎去医院挂水，童覃摆摆手：“不去。”
童阳说请假过来照顾他，结果这人也不领情，连轰带撵把他赶了出去：“吃药了，没那么娇气，你忙完再过来，别耽误课。”
林苗一连几天要约童阳出去玩儿，但一下课童阳人影都没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这天林苗提前掐了时间，一下课就堵住童阳：“童阳，你等会儿。”
童阳停下把背包带往上勾了勾。
林苗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鼻梁骨旁边长了颗小巧的痣，衬得整张脸都精致水灵。穿着深蓝色jk小短裙，下面两条小腿白藕似的。
童阳微微愣神：“怎么了学姐？”
“你最近有什么事吗？”林苗问。
“什么？”
“就是这周末，你有时间吗？”林苗说，“新上映了一部电影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特工片儿，超多好评，一起去吧！”
林苗眼睛亮亮的，满脸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周末……”童阳认真思索了一下，感冒发烧一星期，周末也差不多了，他说，“行。”
他本来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一是浪费时间，二是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童覃还在上高中，他得照顾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不能拖人家姑娘下水。
但林苗再三邀约示好，他不是傻子，家庭条件也和她说过一些。事情走到这一步……或许呢？童阳想，人总要往前走，要不试试？
林苗在他们这种男多女少的化学系算是系花一样的存在了，不是那种扎眼的艳，是很舒适。无论是样貌还是与人相处，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童阳前一天晚上和童覃提了这件事儿，童覃不高兴：“你都没带我看过电影。”
“那等下周带你去。”
童覃趴床上不吱声，手机里时不时传出角色被杀死的系统音提示。
“哎你多大了，幼不幼稚？”童阳呼了口气，“等你什么时候和女孩看电影，我把你锁家里你乐意？”
童覃还是不吭声，手指摁着手机屏幕咔咔响，在系统音又一次提示死亡的时候，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摔，翻身就往童阳身上压。
童阳没防备，被他一条腿压在腰上扣住脖颈：“卧槽，滚开……你要干嘛？”
那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那场模糊的梦境似乎又出现了，他从童覃身上嗅到了怪异扭曲的感觉。
童阳气急败坏的骂他，条件反射般想要挣脱。
但童覃只是轻轻压住他的脖颈，眸子里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出的委屈。
他同他对视几秒，像只委屈的大型犬，把头贴在他胸口：“一共就有三个周末……我还哪里都没去过呢。我都发烧了，你也不陪我，你是不是要跟那个学姐谈恋爱？你都好长时间不回家了，我不来你是不是今年都不打算回去了？”
他越说越委屈，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哥，是不是哪天你就不要我了？”
“净瞎胡说。”童阳一时有些语塞，心想这人怎么白长个子不长脑子呢？他把手贴上童覃脑门，“发烧把你脑子烧坏啦？”
童覃头朝他手掌蹭了蹭，童阳不自然的缩回手，心脏有些隐隐作痛：“你先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了？”童覃继续逼问他，童阳皱眉，用手肘撑床直起身：“下去。”
童覃乖乖收回腿。
“我是你哥。”童阳理了理被压皱的t恤，坐到床边，他感觉脑仁疼，一下一下按压太阳穴，“别他妈想有的没的。”
这句话很微妙，童覃忽然有些恐惧。
他以为只要他死缠烂打，只要不点破，童阳就会忘了那些事，或者……就算知道也压根不会提。可他忽然用这么强硬地态度说出来了，他知道了，他……
他知道了，他还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