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龙殇
何莱轻轻将璐璐放在了病床上。
早在医疗室等待多时的小优捏着几张符纸走上前来，正要把符咒往璐璐身上贴。
少女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踢掉了小优手中的符纸。
她挣扎着翻下了病床，连滚带爬地起身，欲要冲向医疗室的大门。
“师姐？”
一直在何莱怀里安分守己的璐璐此时突然暴起，这让有些松懈下来的何莱有些始料未及。
倒是一直待在门口附近的白芸反应迅速。
她看准时机，微微抬脚一勾，急于逃跑的璐璐根本没有注意到白芸使的绊子。
咣当一声巨响，璐璐就这么直挺挺地摔了下去，额头也狠狠地磕在了金属的门框上。
看着她如此狼狈地摔倒，白芸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坏笑。
倒下的璐璐并未打算罢休，她驱动着刚刚恢复的一些灵力，再次试图在手中凝聚咒文。
何莱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他将固有咒文聚集于手，控制着力道挥出了一记掌风。
强劲有力的掌风精确地摧毁了璐璐手中再次凝聚的咒文。
被卸去武装的璐璐被何莱架了起来。
“师姐，为何又……”
他刚想要询问，却察觉到了少女的异样。
璐璐的身子在颤抖。
“师姐？没事吧？”他担忧地问道。
璐璐用细若游丝的虚弱声音开口了，语调之中满是恐惧。
“她……要对咱做什么……”
何莱顺着少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被踢掉在地的几张符咒之上。
“只是检查一下，对吧！”何莱急忙朝小优问道。
“诶……没错，只是一些用以检测身体状况的符咒。”小优估计也被刚刚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正揉着有些发红的双手小声嘟囔着。
何莱再次小心翼翼地将璐璐放回了病床上。
“师姐你看，只是检查的，什么都不会做的。”他用了些力气将她按住，尽量用轻柔的语气安抚着。
“你也知道，我是学过符咒的，能看出那是不是害人的东西，不会让师姐你受伤的……乖啊……”
何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璐璐的脑袋。
少女也不再挣扎，终于安静了下来。
“呜……可是……”
璐璐哭丧着脸，浑身肌肉紧绷，仍然在畏惧地颤抖痉挛。
看这模样，何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璐璐她是出现应激反应了。
而应激的对象，大概就是那几枚符咒。
就在此时，几枚咒文顺着病床支架悄无声息地攀附上了璐璐的后脑勺。
随着几道微光闪过，咒文也消散开来，少女眼白一翻，身子瞬间松软了下来。
看着表情逐渐软化，沉沉睡去的璐璐，何莱有些诧异地松开了手。
“这是……”
“我姑且麻醉了一下。”
小优麻利地拍了拍手，拾起了地上的符咒。
“不愧是龙裔，麻醉时用的灵力都要比平时多许多。”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符咒贴上了璐璐的额头，“……这样也方便检查嘛……”
何莱退开几步，不再打扰。
他转头，看向了待在墙角的苏茜。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啊……”
苏茜抱胸靠在墙角，一脸怅然。
“毕竟，妾身当年都见过。”
何莱眉心微皱：“见过什么？”
“那些孩子都是这种反应，他们虽然都只有几岁，但一旦经历过几场实验之后，咒文入体的痛苦就会被深深地铭刻进记忆里。”
苏茜垂下了头。
“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吧，毕竟那些实验里，符咒用的也不少呢……”
何莱沉默了，再次看向安静平躺着的少女，心中是无尽的怜悯。
“……这也太乱来了……检查大致差不多了。”
小优取下璐璐额头上的符咒。
“如……何……”
刚想问个究竟的何莱却注意到了小优脸上复杂的神情。
她摇了摇头。
何莱认得这种神情。
当年母亲在医院确诊绝症的时候，医生也用的这个表情。
“她的体内检测到了大量的咒文结构，这些咒文结构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支架，稳固住多出来的龙神传承。”
“但没用，龙神的力量只会挑选适合的，强大的继承者……就好比苏茜大人。”
小优指了指何莱身后的苏茜。
“而不适格者被强行赋予龙神力量的下场只有一个——逐渐成长的龙神之力会撑爆她的身体，就算她是龙裔，这副身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苏茜上前一步，轻轻摆了摆手。
“好了，小优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吸血鬼少女闻言弯腰行礼，乖巧地快步离开了。
“……”
看着有些愣神的何莱，苏茜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就是这样，她活不久的。”
“妾身大概也猜到了，实验只完成了一半，他们的确是成功把龙神的传承塞进去了，但没有解决适配性的问题。”
“……没有其他办法吗……用我的固有咒文的话……”
何莱低头，双眼无神，疯狂地在大脑里思索着解决手段。
他记起当年自己用固有咒文治疗楚离椿时的场景。
“没用的，若是行得通，当年杜莱大人早就能把她治好，而不只是稳住她体内的咒文这么简单。”
苏茜缓步来到病床边，静静地凝视着璐璐沉睡的脸颊。
“到头来，果然还是只剩妾身一个啊……”
何莱望着她那娇小无力的背影，有些恍然。
思绪之间，何莱却突然察觉到了突破口。
“苏茜，你说实验只完成了一半是吧……”
苏茜闻言一愣，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
“何莱大人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这个实验的具体信息吗？”
看着何莱坚定无比的眼神，苏茜却犹豫了。
“啊……恩，妾身不知道该不该……”
何莱一个箭步上前，抓握住了她的肩膀。
“拜托了，我想救她，她作为你的最后一名族人，帮帮忙吧！”
他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
苏茜的神情有些躲闪，还在犹豫些什么。
但抵不住何莱目不转睛地凝视，她还是选择了开口。
“实，实际上，她所接受的实验……是人体融合炼成实验，并不是简单的咒文入体的炼成实验。”
何莱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并未打断苏茜的话。
“当时为了抵消龙神力量入体造成的负面效果，大祭司们最后的方法就是利用其他种族。”
“她就是当时的第一例杂交实验体，是——龙裔族与鹿灵族杂交……虽然很少，但她身体里应该还有一部分鹿灵的血脉……”
何莱松开了苏茜，咬着牙退开了几步。
“疯子……”
他的脸色铁青。
璐璐不仅是咒文改造的产物，她更是基因杂交改造后的产物。
“所以呢，这个所谓的鹿灵族，有什么用？”何莱牙关紧咬，难掩眼中的厌恶。
他厌恶的，不是璐璐，也不是苏茜，而是当年的那些龙裔。
苏茜被何莱的表情给吓到了，她可怜兮兮地缩起了身子，唯唯诺诺地回答道：“鹿灵族是东方相当稀少的种族，同样也有着圣女神的独有传承……”
“据说，鹿灵的传承应该可以有效的抵消龙神传承造成的负面效果……”
“当年实验的下一步，大概就是要夺来鹿灵的传承，然后将其注入到她的身体里，以达到制衡的效果……”
单靠苏茜说的这些完全没有用，必须有更详尽的资料。
比如当年实验的资料……
何莱跌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抱头。
那艘飞船上会不会有一些实验的记录呢？
关于鹿灵族，以及鹿灵的传承，又该怎么找呢？
璐璐她的身体，又能坚持多久呢？
完全就是一团乱麻，一头雾水。
医疗室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外面机器的轰鸣声沉重地回荡在房间里。
“……何莱大人……”
“何莱大人？”
苏茜的声音在耳边重新响起。
“你说。”何莱抬起了头，声音冰冷，听着有些可怕。
“妾身知道大人你还有些迷茫，这里还有个办法。”
“继续说。”
“还记得妾身说过，极北之地有着魔宗王的传承吗，妾身在想，若是去获得了传承，是否会有转机……”
何莱抬头瞥了苏茜一眼，淡淡道：“别开玩笑了，当年杜莱都没办法，我去获得了传承又怎样，你若是想借机让我去承担起魔宗王的使命，那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苏茜惶恐地疯狂摇头，急忙跪拜而下，诚恳地开口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传闻所说，魔宗王的传承里，封存着关于这个世界，咒文的一切秘密与知识，妾身在想，若是获得了传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办法……”
何莱凝视着苏茜，这个跪在脚边微微颤抖着的女孩。
“妾身其实也想，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