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关月梨带着俩侍女出门便上了马车,不过一盏茶时间,江洵也便上了马车。
“夫君,你今日是下值了特意来此接我的吗?今日上值忙吗?”
两人并排而坐,可这会关月梨是如何都不敢再挽上江洵也得手臂了。
关月梨是纯粹没有这个胆子,可落在江洵也得眼中便成了别的意思,他暗自在心里分析:难不成是方才我语气太凶,所以她现在在生气?
“不及夫人今日忙。这有我留下的人,你一到这便有信鸽知会我了。”
可关月梨却有些许的慌乱回道:“呵呵呵,我,我今日不忙啊。”
关月梨察觉到自己如此无力的辩解后,江洵也明显皱起眉头,便以为他是不满,立马又找补道:“今日也就制爆竹忙了些,但有小厮他们帮忙,真的不算忙的。”
“温氏做好的六十个福袋亦让小厮拿上了。”
关月梨微张着的嘴再一次僵住了,好好好,搁这点我呢。
没有关月梨主动说话后,车厢内便显得格外安静了些。
关月梨此刻心里已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也不知说啥才能和这位矜贵世子的心意,倒不如乖乖闭上嘴算了。
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关月梨说话的江洵也忍不住偏头看她,望着她此刻正低垂着头,在拨弄斗篷上的两条带子。
像被主人遗弃在路边又被大雨淋湿后的黄耳。
江洵也受不住这如羽毛挠心肝的感觉,便想要与她搭话,“你,为何会制爆竹?”
正放空发呆的关月梨猛地抬头,有些不确信江洵也竟会主动与她说话,听着这语气还挺正常的,这么快便不生气了?
“我,我在书上看过。我不喜欢看那些文绉绉的书籍,偏爱一些偏门旁书。”
“今日是你头次制?”
“算是吧。”用关月梨的双手,确是头次。
关月梨说完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想要找到他忽地感兴趣的原因是何。
而江洵也却在她的注视下,缓缓说道:“甚好。”
许是被关月梨盯着颇有些不自在后,江洵也微侧过头去。
关月梨却在心里疯狂分析“甚好”二字。
两人有一次默契地闭上嘴,随着马车的行走,江洵也忽地想起自己上马车前要问她的事。
“爆竹里的火药亦是你配制的?”
不明所以的关月梨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可书籍不会有火药的配制。”
大意了,关月梨忘了此时火药已被用作兵器,这种机密比例怎会记录在书籍上呢。
关月梨一本正经地胡说道:“我就是,凭感觉,碰运气恰好调出的比例。我看过不少这方面的原理书籍,所以了解比较深。”
可江洵也瞧着她那架势,大有要靠手上的动作来说服别人的意思,明知她说的不全是真的,但还是弯唇笑了。
“但此事不宜与他人说。”
关月梨尤为识相地捂住嘴巴点头,而后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所以,你方才要与傅公子单独说的便是替我保密吗?”
“嗯。”
回到侯府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两人一同去晚香堂时还被留下与侯爷夫人一起用饭了。
这还是关月梨头一次与他们一起用膳,这感受吧说起来还怪奇妙的。
在现代,她要么是独自一人在食堂用餐,要么便是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吃外卖。已是很少与这么多人一起用膳了。
而侯夫人还像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辈,侯爷虽不怎说话,但桌上的气氛却莫名的融洽。
饭后,崔氏叮嘱关月梨道:“明日月梨午时莫要忘了来我这,你后日随洵哥儿进宫赴宴的衣服已是裁好,明日周娘子来府上,看看哪里还需再调整的。”
关月梨弱弱地问道:“宫宴?我能否不去?”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既是洵哥儿的妻子,当是要随他一同赴宫宴。”
关月梨欲哭无泪地扯起笑容,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去传说中的皇宫,毕竟时隔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又是宴会,还不知在哪又得发生多少的算计呢。
前些日子下的雪都堆在了庭院中,关月梨与江洵也从晚香堂回静谷轩时要走一段较长的长廊,因着忽地知道自己要去宫宴,关月梨便莫名心烦。
配合着关月梨的脚步而慢走的江洵也能察觉到她的小情绪。
“为何不想去宫宴?”平常女子都巴不得能有机会去见识一下,江洵也忍不住猜想她到底是不想赴宫宴还是不想与自己一同。
关月梨测某瞧他,撇了撇嘴,叹气道:“那皇宫便像吃人不吐骨头的,我怎会想去,又是宫宴,那日定是少不了阴谋算计,稍不慎我若便成了这计谋的对象或是棋子,岂不是危险极了。”
这说法江洵也倒是头一次从一女子口中说出,觉得竟有几分道理。往年的宫宴确是每年都有见不得光的事发生。
便是前年亦出事了,还是太子妃失德,还牵连了不少人进去。
“莫担心,你与我一同,我定不会让你卷入其中。”
关月梨尤为不走心地敷衍笑笑,忍住想要吐槽他的话。
拜托,怕是在你身边出事的概率更大些吧,信你还不如信我自个来的靠谱。
翌日天未亮时便又飘起了小雪,昨日夜里关月梨好不容易习惯的睡眠时间,又被江洵也给扰乱了。
她实是想不通,为何江洵也非得要回静谷轩与自己同睡?难不成静谷轩就没别的床榻了吗?且说他俩有是啥也不干,还非要躺一张床榻上,这不纯纯多此一举嘛。
毫无意外关月梨又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林嬷嬷来催她的第五回,她才成功从被窝里爬出来。
“嬷嬷,静谷轩还有别的床榻嘛?”
关月梨这翁头翁脑的来一句,林嬷嬷亦没想明白便如实回了:“东西厢房现下都是空着的,姑娘想要作甚?”
“那便给我多铺一床榻吧,下回江洵也要还是早回,我便去那睡。”
林嬷嬷听明白后倒是有些失笑道:“姑娘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妻子撇下郎君的。姑娘是与世子闹性子了?”
关月梨有些哀怨地看着林嬷嬷道:“没闹性子,就是他在我身边躺着,我实在是难以入睡。”
“这不是大事,下回姑娘睡不着,便让安兰给你点些安神催眠的香。”
关月梨听着林嬷嬷这语气便知无论自己找了多少个理由都会被一一攻破后便不再多说了。
念夏与安兰进来帮着关月梨上状穿衣后,便直接去了晚香堂。
几乎一整个下午关月梨都是待在晚香堂度过的,衣物服饰繁杂到了极点,又是寒冬时节,让本就复杂的衣物样式更为复杂了些。
年三十那天午时起,府内的人便忙碌极了,宁远候作为开国侯之后定是要去宫宴的,而江洵也作为兵部侍郎亦是要去,这便形成了整个侯府内无主子用年夜饭。
“姑娘,宴席上若是有羊肉,可千万别吃,否则你又得身痒。”安兰与念夏都在为关月梨盘发上妆,而林嬷嬷便在一旁与她说着些注意事项。
“以往在相府,相爷没带过姑娘去宫宴,这是姑娘头一次进宫,可得万事都谨慎小心些。”
这种关乎性命之事的,关月梨听的尤为认真,恨不得将林嬷嬷变成小小的挂件,好在她身边提醒,她对原主关月梨的了解实属是少的可怜。
“嬷嬷,那有我往日认识的千金小姐吗?看着她们我许是会安心点。”
林嬷嬷叹气道:“往日姑娘鲜少出门,哪有什么认识交好的千金小姐。倒是有几位姑娘来过相府几回,还净给姑娘找麻烦,若是五姑娘解围,相爷当时怕是罚的更重些。”
噢,有跳梁小丑。
关月梨矫揉造作似的按按太阳穴,“嬷嬷说的是,是镇国公府的吗?还是?今日睡得不好记性都有些差了。”
“可不是嘛,头一次还仅是镇国公府的五小姐,后来那五小姐还拉拢了英国公府的六小姐与忠义侯府的四小姐一起给姑娘使绊子。姑娘今日若是遇着她们可莫要与她们硬碰硬,能回避的便避着些。”
“嗯嗯。”关月梨也不是爱惹事的性子,只要不是赶着上门来欺负自己的,她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佛系态度。
未时时分,关月梨与江洵也乘坐同一马车,而宁远候与崔氏乘坐另一马车一起出发,到宫门外需得步行入内。
“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方能入集英殿,女眷要陪皇后嫔妃去踏雪寻梅,我不便与你一起。若有事,便遣你身边的侍女来寻玄色。”两人分开前,江洵也嘱咐了一番。
关月梨手捧着小暖炉,语气恹恹地回他:“好,若是有事我会让安兰去的,她稳重些。”
有不少女眷已经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关月梨亦只能随波逐流跟上。
江洵也站在原地瞧着她那背影经莫名觉着她如此甚是可爱。
“这么不放心?”江洵也是被人从后面拍了一哆嗦,才收回的目光。
江洵也回头瞧着来的人正是大理寺少卿萧珩,当今萧皇后的侄子,便是头也不回便往前走了。
两人是同一年中的科举,江洵也是状元,他是探花郎。可要论他俩的相识那可是从小便在同一书院里争第一的缘分了。
“喂,江衍之,你要实在担心,不如随我一同去梅林。横竖我亦是要去姑姑那问安的。”
萧珩在后面声音略大地喊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瞧见了江洵也停顿的脚步便快步追上。
“如何,是不是很心动?”
“官家已在升平楼,你我不去反倒去了梅林,官家许是会宽恕你,但我不会。”江洵也拍掉这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而关月梨这边亦迎着寒风到了御花园的梅林,只是她并不打算挤上前去。
“姑娘不去皇后面前问安妈?”念夏与安兰皆陪着她站于廊下。
关月梨寻着一椅子便坐下了,方才走了老久的路,双腿都有些酸痛了,“不去,外面那么冷,人又多,皇后又不认识我,我去不去都无所谓的。”
“某些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竟还知道自己是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镇国公府的五小姐才刚到这梅林,瞧着关月梨一人独坐在这廊下,便想起上次被她那伶牙俐齿气到的经历,直接快步走了过来。
关月梨抬眸瞧了眼这烦人精后,立即无视。反正今日在宫中,无论如何她的身份皆比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要高。
眼瞧着没人搭理自己的陆安然直接站在了关月梨面前,伸手指着她道:“关月梨,你怎的如此不懂礼数?”
“拜托,人畜有别。”关月梨推开她那都快杵到自己脸上的手。
“你!”
“没成想堂堂右相之女竟长了如此一张好嘴。”听着这比陆安然沉稳多的声音,关月梨朝着她身后瞧去,能猜出那妇人便是这陆五小姐的母亲,实属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