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与君长相诀
“我知道。”
空中没有任何回应。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快速飘行在街道,脑子里不断想着要和言耀交代的事情。
我并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告别。
身旁的建筑不断闪过,很快,我就找到那条熟悉的小巷。
飘进墙体斑驳暗淡的楼道,我再次闻到那股特殊异香。
小小的房门是关不住气味的,异香飘荡在外,不断落在我身上。
为了不让无辜的人看见恐怖的画面,我只得加速一头撞进属于言耀的那套小居室。
因为速度很快,停下来时我已经到了客厅的正中央。
举目四望,竟然一时半会没看见言耀。
忽然身后贴上一个温暖的身体,言耀双手交叉在我胸前,紧紧抱住,力度之大,似乎想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微微瘙痒的气流喷洒在脖颈,言耀毛茸茸的头正埋在那里,闷声闷气:“明明才几天而已,可我却好像又有几年没有见到你,真好···刚才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阿婉·阿婉···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唉,言耀,你这么聪明,我该拿你怎办呢···
我将脸贴向言耀,闭上眼感受着言耀的体温。
“言耀···”我踌躇着,有些犹豫不决。
他却像是感应到什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脖间传来湿润的柔软。
“不要这样,言耀,你听我说···”
没有回应,言耀完全不想听。
“林清远···”我试图唤醒言耀的理智。
这一招很好使,脖颈的柔软瞬间变为刺痛,随即又被舔舐的触感覆盖。
言耀也不属狗啊,怎么还咬人呢?
“不许提他。”语气冰冷,看来是十分不快。
“好吧,那就不提。”我只好再想办法。
“言耀,你给我办个葬礼吧,”我说的很轻,很轻:“说来我都还没有过一个正式的葬礼呢。林清远那家伙为了脱罪,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办。叔叔、伯伯们都没法和我正式说个告别···”
话说的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言耀的动作已经停下了。
“阿婉···可以不要吗?不能就这样吗?”身后言耀的声音染上湿意,“我可以找到很多生犀,多到这辈子都用不完,就算找不到,我还可以找人做,无论如何,我···”
“言耀。我的事情确实麻烦了很多人。不光叔叔伯伯,我还想和警局的同事们告个别,他们为了我的事每天加班加点,我真的很过意不去。但我也接触不到他们,你就帮我感谢一下吧,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忽然一滴温暖的液体落在我的肩头,言耀的呜咽声从身后传来。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表情,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别这样,言耀。地府的人来找我了···我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和一个最重要的人好好告别···好不容易才答应了。”
泪水在我的脸颊无声滑落。我转过身,将头依偎进言耀的怀里,沾湿了他整个衣襟。
我很想痛哭一回,但这时候在言耀面前表现的越软弱,就越难收场。
努力收拾好残破的声音,我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关于林清远和蓝季的事,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以最公正的态度去处理,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你,没必要为了他们弄脏你的手···”
“师父最后说的话我听见了,说实话,我很同意。你先不要反驳。因为我也不会劝你一定要找个人陪你,但是,言耀你要知道,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就算是生死之间的大事,记到最后,也会变得索然无味。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以后你成家了,我也不会怪你,你绝不要在心里埋怨自己···”
“你要记得对自己好,也要···对她好,不要再创造另一个悲剧···”
“言耀,以后不要再那么拼了,看你一身的伤,我真的很心疼,不要凡事都总冲在第一线,也不要再意气用事,你那么聪明,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年不该就那么转身离开,要是我再坚强一点,再果决一点,我绝不要再把选择权交给你,是我爱上了你,想和你在一起,应该由我来选择。我也不该那么任性,因为不喜欢生意上的事,就总想还有老爸,还可以推给别人,甚至还可笑的招了个林清远来做接班人,既毁了人家,又害了自己,还让老爸临死都不能安心···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了···”
“葬礼的话不如就办在明天下午吧,也不用多大,就弄个小小的仪式,请陆家的人还有警局的同事就好,简简单单的告个别,以后,我就···”
“我就不去参加啦,自己看自己的葬礼,还是有点奇怪。我在陵园等你,上次你去过的,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花。这次就不要选风信子了,给我带红玫瑰,颜色最红的那个,记得要九十九朵···”
“时间的话,就选在六点钟吧,黄昏之时,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哦···”
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可我还有无数的话要和言耀说,真想把这一辈子的话都在此刻说完。
言耀一直低着头,浑身都颤抖着,我努力回抱他,想要抚平一切。
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无论多少时间都不够用。
第二天言耀很早就出门,去安排葬礼的事情。虽然说了不想出席,但还是忍不住跟在言耀后面飘来飘去,反正已经是最后了,就再放纵一次吧。
告别仪式就选在殡仪馆的小厅,因为昨晚就一一通知想要请的人,所以很快,仪式就可以举行了。
我站在自己的衣冠冢上,看着面前身着黑衣,神情哀穆的亲人同事,弯下腰整整齐齐的鞠了三个躬,聊表谢意和致歉。
因为只是简单的告个别,以及向周边的人正式宣告我的死亡,所以并没有多久,人群也就一一散了。
言耀一直守在最后,和所有的人一一致礼。按说本不该轮到他来在做这种事的。
但现场却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厅内再没有一个人,言耀推门,关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