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片刻苏醒叹旧兮,竹简点修道阐幽
在这村子的尾巷,那几个黑衣男子,以内三外四的格局盘坐在地上,催动着咒语。
然此时,二师兄眀爵,无声无息落在了他们的背后。
“不好!”
带头的男子上率先察觉到了动静,然而喊完这一声之后,人就直接倒下了。
眀爵的三尺剑,滑动着血珠,眼神里面全是冷漠。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平静的脸庞,明爵没有在意黑衣男子的惊慌失措,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
“犯我师者,死!”
一滴血,从肩剑上滑落,再落地时,场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地宫不都是废……物……么!”
带头的那男子,用手使劲捂着脖子,嘴里还不停冒着血。
明爵精巧的剑术,一剑封喉,皆是如此,并且那把三尺剑上,只是淡淡沾了一条血线。
剑上开始淡淡泛着紫气,那些血液瞬间被蒸发掉了。
…………
实殊昏迷了,躺在地上,他的心脏上面悬着玉黄泉,然而迟迟却未落下。
忘尘眼里的清气若隐若现,在那迷雾包裹的地宫黄泉的房间内,师尊在疯狂的叫喊着:
“住手!你不能杀实殊。”
“他要是死了,我就带着你的身体一起去死!”
虽然师尊的意识被隔绝在这个房间内,但他通过身体的眼睛,却能够若隐若现的看见外面的景象。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乎什么,但是既然我的灵魂存在于这身体之内,想必你是不能够长时间控制身体的;如果不想鱼死网破的话,你最好住手!”
声音里面满是急切,师尊开始在房间里面乱砸东西,试图引起外面忘尘的注意。
忘尘也有些意外,如果按照原本,他是完全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而此时他的手却仿佛有着巨大的阻力。
“罢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悬在心脏上的玉黄泉,却化作一股清气,融入了小徒弟的心脏内,忘尘似乎对这股突如其来的血脉之力,并不感到意外。
“处理干净了?”忘尘整了整衣服,拍走了上面的灰尘。
“是。”
明爵愣了一下半,连忙答道,虽然师尊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但他能够嗅到一丝的不同;他知道,真正的师尊回来了。
“做的不错。”
忘尘始终没有看二师兄一眼,甩了甩袖子,就直接飞走了。
明爵扶起晕在地上的小师弟,眼里面似乎多了一丝凉意,但很快就收敛住了,抱着小师弟跟上了师尊。
回到了上清道,忘尘并没有忙着向掌门汇报发生的事情,对于发生在实殊身上的那些怪事,他全部隐瞒了下来。
实殊被二师兄安置到了嫡传弟子寝居,忘尘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忘尘漫不经心的坐着,看着那被到处丢着的杂乱的书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案几上的双鱼墨眼翡翠玉佩,不过碎成了两半。
忘尘轻轻勾了勾手指,玉佩便受了牵引飞到了他的手上,他轻轻抚摸着玉佩,仿佛触碰着过去久远的时光。
“终究是碎了,不过修好,也没有了完整时的灵性。”
此时,胖大师兄推门而入,拱手道:“师尊弟子们都已到齐。”
忘尘放下了手中的玉佩,厨房门前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胖大师兄。胖大师兄顿感后背发凉,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也意识到,师尊可能不会再和弟子们共同用餐。
自从忘尘的残余灵魂苏醒的时候,他便查看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非常清楚,甚至有一些并未清楚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几分。
忘尘将完成那个天真的灵魂拜托的最后一件事,然后他将脱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拿着这个,自行好好研究。”
忘尘给每一个弟子都发了一片竹简,然而上面却什么字都没有。
说完这一句话,他便又回到了房间,不过后面便没有了什么动静,那些弟子拿到了竹简,细细打量着上面的特别之处,没有一个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竹简;这是忘尘刚刚坐在案几上,在窗对面随意划的一截竹子。
“大师兄,师尊不会在逗我们玩儿吧?”
鼠眼看着手里那普通的竹片,很细长,很新鲜,摸着也很光滑,还有一股新鲜的竹子气味。
胖大师兄却没有搭理,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竹片,看来这次罗天海会师尊要动真格了。
“哎,大师兄,你怎么直接走了?”
鼠眼看着胖大师兄离开的背影,也马上跟了上去,嘴里还暗暗地骂了一句“死装”。
明月拿到了竹片,接着便利索地把它抛到了空中,然后用软剑一下劈开。
接着蕴藏在竹片里面的清气,便吸入到了剑中。
实殊看着四师姐如此干净利索,他也马上将竹片抛到了空中,准备将其折断。
明爵却突然捞走了空中的竹片。
“把灵力注入到里面。”
实殊疑惑的看着二师兄,只见他拿出了自己的竹片,手上泛着紫气,包裹着竹片,然后竹片似乎失去了那股新鲜劲儿,就见着一股清气,从里面汇入了二师兄的手掌心。
实殊重新接过自己的竹片,还好二师兄及时阻止,不然要是像四师姐那样折断了竹片,那就全毁了。
刚才四师姐看似是用剑将竹片劈成了两段,实则是在这个过程中,用灵力注入了竹片,提取了信息。
月亮再次从山颠爬了上来。
山桃村祠堂的那片狼藉上面,站着两个人。
“首领一切都办妥了。”这声音便是上午被二师兄一剑封喉的带头的男子,他竟是没有死。
不过整个人看着很是虚弱,像褪了一层皮。
而对于这,撑着油纸伞的女人,却并不感到意外,手底下的下属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
“组织的人都埋伏好了吗?”
撑着油纸伞的女人,静静地站在房檐上,打量着下面已经干枯的只剩骨头的尸体。
“一切都安排好了。”
“很好,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演出开始。”
月光下女子拿出了放在腰间的银笛,开始吹起了曲子,悠扬笛声飘过的地方,渐渐的出现了火星。
从祠堂开始,周围的房屋都渐渐的被火焰吞噬。
房屋,树木,疫病,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裹在他们身上的烂衣烂布,一切都渐渐的消失在这火光中,没有白天的哀嚎,没有白天的咒怨,一切都那么安静,悄悄地在这明媚月光下狂舞着。
两百多户的村庄就这样燃烧,天空似乎也被这火光映照、晕染。
这天夜里小徒弟的内心,也如山下山桃村燃烧的火焰一般,不安狂躁。
他的心思,依然被另一个自己说的那些话纠缠着。
然而自从另一个“实殊”,在那一片黑暗的空间中化作气息融入到自己身体内之后,他便失去了记忆,只觉得心中有一股亘古久远的愤怒和狂躁。
但是现在这种愤怒和狂躁,似乎被涂上一层冰霜,不再有那种跳动的情绪,但仍然可以透过这层冰霜感受到内部的温热。
这冰霜给人的感觉是熟悉的,就像那一日早晨在后山的山崖上,师尊帮助自己引气入体一般。
“我不应该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让自己终日烦闷困惑。”
实殊依然相信,没有师尊,就没有今天的自己,终于他鼓起勇气,果断的拿出了那片竹简,将灵气注入进去。
他成功吸收了那股清气,然而浮现在脑海内的,却不是什么口诀功法,心得要练。
实殊紧闭着眼睛,沉浸在脑海的记忆中,这是来自师尊的记忆。
“师弟,你真的要选择这本《天地六合心经》吗?”
这是掌门的声音,然而却没有那日在天空碧落的威严,反而多了一股青年的壮气。
“我必须这么做,你是知道的师兄。”
记忆中,出现了,这是年轻时候的师尊,他的脸上不是现在这般的风轻云淡,挂着从未见过的愁容,哀伤,还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果决。
忘尘手里拿着一卷,非常破旧,蒙满了灰尘的竹卷。上面用着金色泛着青绿的釉漆写着六个字《天地六合心经》。
虽然这六个大字很多都脱落了,但是小徒弟却能够猜出。
“不!师弟,这太冒险了,你现在功力尽失,经脉大损,倘若要强行修炼这本功法,必定是凶多吉少!”
掌门的声音满是急切,他想阻止,但是似乎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师弟。
“师兄,你一定觉得我急于求成吧,但我已经无路可选了,我不想被师尊当做废物。”忘尘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死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对于这一点,师兄你是了解我的。”
掌门也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着头:“罢了,师弟你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告诉师兄。”
掌门转过身,向着身后的石门走去,出去后石门便缓缓的关上了。
掌门听着身后石门内传来的最后一句话:“恭喜掌门——”
掌门心里面顿时充满了愧疚。
周围全是石壁,灰暗的闭关室内,只剩下了忘尘一个人。
脑内的记忆飞速地流转着,两个月的时间,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刻的过程,就浏览完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个月:小徒弟看着师尊就一直将自己关在这修炼室里面,不断地苦钻那本秘籍。
一次次的运功,一次次的失败,嘴里还不停喘着气,严重的时候,还会吐出浑浊的鲜血。
他脸上的血色一天天变得惨白,然而眉宇间的愁态却从未削减半分,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有的时候,不知怎地,师尊的脸上还会露出痴笑,癫狂。
实殊眼珠不断地滚动着,这记忆是如此的真实,自己这双眼睛仿佛漂浮在虚空中,就这样注视着师尊从未有过的一面,如此的疯狂,像是着了魔。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实殊就醒了,两个月后师尊怎么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片记忆就只有这么短,后面的事情便无从知晓。
实殊掏出了怀里的《天地六合心经(改良版)》,翻开了第一页,他轻轻地抚摸着上面,这第一页上面就非常简洁明了地写出了这本功法最重要的总纲。
实殊明亮的眼眶里面,流出了清澈的泪水。
师尊什么都没有教给他,在这短小的竹简里面,但他又似乎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
拿着秘籍的双手,拽得更紧了。
实殊的眼睛里面似乎也透露着果决,然而却没有记忆中的师尊那般不顾一切,这一夜他终究是一刻没睡,不断地用功,不断地调息,照着这本精心改良了的《天地六合心经》。
师尊的房间内,忘尘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眼珠也在不停地打转,梦里他再次陷入了那个房间。
而这次房间里面没有了迷雾。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个残缺的灵魂,强迫他答应的第一个条件。
然而忘尘现在最迫切想弄清楚的,便是那些不断困扰着自己的记忆碎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那把钥匙究竟是用来锁住什么的?
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线索。
他隐约中已经猜到了,这些记忆的碎片,便是属于那残缺的灵魂的。
那么它完整的记忆究竟隐藏在何处?这不断锁住自己的迷雾和这诡异的房间,究竟和他完整的记忆有何联系?
再次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师尊已经对那个熟悉的面孔大呼小叫了很久,然而一直却未得到回应。
这种反应似乎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想:那虚弱的灵魂,果然不能够长时间控制这具身体。
师尊推开了窗户,细细打量着窗外的迷雾,虽然房间内没有了迷雾,但外面依然弥漫着。
他隐约有一种直觉,他想要的关于钥匙的答案,就隐藏在这迷雾背后。
但是现在他不敢去探寻,那残缺的灵魂,如此的冷血,连自己的弟子都可以说杀便杀,如果自己就这样去探寻这危险的迷雾……这件事实在太冒险了。
正为难,师尊突然看见窗外的迷雾,隐约透露出了些许月光,那是后山的方向。
后山的方向,那里的迷雾似乎要比窗前的要更为浓烈,然而那上面却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缓慢的飘动着,朝着一个方向;周围全是迷雾,师尊分不清这是什么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