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变
言官们弹劾的奏折罗列了半个人高，年少的太子跪在病床前尽心尽力的侍奉着，眼窝深陷，憔悴不堪。
缠绵病榻的皇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父皇深感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这药不喝也罢，朕这身子早已回天乏术了。”
只有宫内的人知道，皇帝此次病重，病发突然，经太医院轮番诊治后，得出结论——慢性中毒。
此事秘而不宣，只有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心里惴惴不安着，并无外人知晓，随着皇帝身子每况愈下，江山社稷传承逐渐被提上日程。
“父皇，您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若不是太子才十岁，皇帝也不会如此忧心，正是少不经事的年纪，如何承受得起这事务繁杂的万里江山。
费力的抬起手臂，哆嗦着指向堆积成山的弹劾奏折，老皇帝吃力的说着：“皇儿，你看，这弹劾杨家的奏折朕积压已久，迟迟不作决断，如今若是你，当如何处置呢？”
太子姓刘，单名凌，十岁的刘伶后退一步，双膝跪地，带着几分懵懂的回道：“父皇，儿臣不懂这些，一切都由父皇做主。”
老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助的扶住了床沿：太过听话，遇事皆由他人做主，叫朕如何放心啊。
近几日，朝中曾有多位大臣提议，我朝应拥立贤能的人上位，比如三皇子，三皇子如今正值壮年，又多与朝中大臣有来往，并不缺乏拥戴之人，且遇事果断，很有皇帝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可皇帝自己却忘了，自己年轻时的山河是如何的七零八碎。
“三皇子在外等候有一阵子了吧，叫他进来。”皇帝道。
一旁的太监小跑着出去了，不多时带回来了身材魁梧，走路生风的三皇子。
三皇子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压抑着声音跪到了床前说道：“父皇如今重病缠身，做儿子的不能为您分担一二，是儿子不孝啊。”
身后矮小得只及三皇子肩膀的太子刘凌正在识相的向外退步，微微低着的头突然一顿，而后迅速恢复了正常，脚步飞快的向外走去。
那天老皇帝与三皇子谈论良久，而后几张薄纸如期的罗列在了太子刘凌的书桌上，将三皇子与皇帝的谈话内容记录得一清二楚，闲闲的看了几眼，年少的太子顶着一张稚嫩的面容，闲闲的吩咐道：“底下的人都准备好了，要起风了，随便提醒一下任家的小公子，卖他个人情。”
三日后，久久不下命令的皇帝突然下令，将此次军饷案涉及的官员全部下狱调查。
七日后，任府涉嫌包庇，私藏军用器械，全府上下，押送大理寺，严加审讯。
苏嫣语再次见到任平生·已经是押入大牢两日后了，作为任府女眷，苏嫣语并没有和男子一般被套上手铐和脚链，只是换上了粗布的囚服，卸下了旧日的一身沉重的服装，单薄的挡不住狱中的瑟瑟冷风。
叮叮当当的锁链抨击声中，苏嫣语抬起头，抹了一把即将流出的泪水，浅浅的抬着嘴角，相接的目光无声的传达着无声无息的关切。
擦肩而过时，任平生突然挣脱了狱卒的束缚，挣扎着抓了一把墙面的灰粉，胡乱的涂抹在了苏嫣语的脸上。
身后的狱卒们反应过来后，七手八脚的将任平生按在了墙面上，鞭子的抽打声中，夹杂着他不容置喙的嘱咐：“苏嫣语，我要你答应我，不管经历什么，遭受什么，我不要你自轻自贱，我要你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最后的声音淹没在了谩骂与抽打声中，苏嫣语忽然觉得脚下的步子沉重了起来，一颗心沉得让她打晃，再次扭过头回望时，走廊路的尽头，空无一人。
摸着脸上的泥灰，没来由的恐惧感自心底缓缓的升起，很快激起了苏嫣语一身的鸡皮疙瘩。
胡乱的又抓了几把灰土，在尘土里滚上几圈，成了泥人的苏嫣语将乌黑的秀发弄成了乱蓬蓬的一团，无助的坐在监狱中布满老鼠屎与青苔的稻草间，就好像昔日里被迫练就的大家闺秀般的教养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几个狱卒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在空旷的走廊中巡视着，时不时趴在狱门口向里面瞧上几眼，走到第三个狱门时，几个狱卒停住了脚步，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恶狼般的贪婪。
门锁啪嗒一声打开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女子无助的哭喊道：“我家夫君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们不能这样，冤枉啊，皇上，你们要干什么？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面目清秀的女子被几个人拖着拽出了大牢，衣物已被退了大半，只够勉强遮蔽身体，而后在女子哀嚎声中，开展了无休止的践踏与蹂躏。
几个时辰后，心满意足的几人将奄奄一息的女子破布一般的扔回了牢房内，嘴中骂骂咧咧道：“都是要当寡妇的人了，还要什么贞洁，呸，下贱胚子。”
阴暗的狱中终日没有阳光，不知时日的感觉将昏暗的时间无限拉长，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几个狱卒随手扔进几个发酸的窝窝头，苏嫣语随手抓来了一只饿得眼冒金星的老鼠，两人做个伴，捧着窝窝头，依旧饿的浑身发软。
跳骚，蟑螂，苍蝇蚊子一窝蜂的每天在狱中激烈的争夺着逼仄的地盘，靠内侧的墙面上慢条斯理的爬着数不清的蛆虫。
每隔几天，便会有三五个狱卒前来“巡视”一番，昨日的哭喊声还未散尽，噩梦今日依旧会再度袭来。
牵着老鼠的尾巴，晃上几圈，呆呆地盯着腐烂地墙面，苏嫣语傻傻地乐了出来，口水肆无忌惮的流了一身，狱卒们嫌弃的呸了一口，继续向下一个牢房走去。
而后，渐渐的，腐烂的尸气散发着恶臭充斥在监狱中，冲淡了这些狱卒们的兴致，哭喊声归于死寂。
又过了不知几日，昏暗的狱中接到了第一封圣旨，仅有短短几字，葬送着一批人的性命上了黄泉。
原来肆无忌惮的践踏之下，是无可挽回的局势。
命悬一线，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昏昏沉沉之间，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立于牢前，仔细分辨着牢内众人，走到苏嫣语牢门前时，停住了脚步。
端详了片刻，这人说道：“好久不见啊，任家少奶奶，旧有重逢，自当款待一番。”
吃力的睁开眼，浑浊的大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是那个青楼里的男子，霍青相，他，是主审此案的关键人物。
勉强的撑起上身，一个重心不稳又摔了回去，飞起的尘土模模糊糊的挡住了视线，苏嫣语其如游丝的说道：“大人的头想来已经好了吧，最好再，再去好好检查一番，别再留下什么后遗症。”
冷笑一声，霍青相不在意的俯下身来，危险的说道：“青楼一别，甚是思念，前些日子忙于公务，疏忽了夫人，夫人如今这副模样，我实在是心疼得很啊。”
透过这双眼睛，苏嫣语看到了色欲在燃烧着，连绵成一片无尽的火海：“你……”
“夫人最好乖乖听我的，我抬抬手，让那小子多苟延残喘几天，不然，如今他的饭食皆有我手，我今晚便可送他上黄泉。”霍青相威胁着说道。
“你要我做什么？”苏嫣语吃力的说道。
“来人，将这位夫人梳洗干净，送到我府上，别忘了将告诉那半死不活的人一声，告诉他，如今他娘子归我了。”霍青相说完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闭了闭眼，苏嫣语任由左右几个人拖拽着，塞上了一辆马车，一刻钟后，进入了霍府内院中。
丫鬟仆从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苏嫣语按在了浴桶中，一个时辰后，被迫来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内，手心里攥着几个手指肚般大小的荷包，苏嫣语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几个嬷嬷走上前来，仔仔细细的检查过苏嫣语身上并无任何尖锐之物后，又考虑周到的烦请苏嫣语躺好，几个人麻利的分别把苏嫣语的四肢绑在了床脚的四根柱子上，语气不善的说道：“姑娘最好识时务些，每年入府的人数不胜数，从来没有能躲过这一遭，劝你最好听话些，免得遭罪。”
看来她们并不知道苏嫣语是谁？只是单纯的认为又是霍青相从哪里寻来的美人，留着做妾也好，享用完便杀了也罢，这都和她们关系不大。
从出牢门，到入霍府，苏嫣语的状态一直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偶尔睁开眼不多时又乏力的闭上了，两侧驾着她的人只要稍微一松力，她便要向前栽倒过去，稳定的保持着半死不活的模样。
如今，几个嬷嬷在屋外看守着，空无一人的屋内，苏嫣语猛然睁大了眼睛，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病态，目光清冷，多了几分狠厉。
身上的衣物被格外照顾的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挣动了几下记在四肢的绳子，发现几个嬷嬷老练的记了个死扣，除非有刀，否则绝对挣脱不开。
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千奇百怪的物件，正蓄势待发的准备着满足主人不可言说的欲望。
冷汗从苏嫣语的额角滑入后背，无声的抚摸着战栗的毛孔。
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