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年不利
苏嫣语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年前某一天,一件轰动校园的大事,那时的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听说了吗?就咱们隔壁班那个学霸,刚死了老爹……”
“啊,什么,什么情况,就他那种纨绔子弟,莫不是坑爹了吧!“
“你还真说对了,他爹就是他害死的,前几天他妈还来学校闹来着呢,当着全班的面直接一巴掌给他扇昏了过去,还是咱们班主任开车给送医院的呢!“
“听说现在他呀,三天两头的就旷课,摆明了就是要把他妈也逼死,就昨天晚上,他妈还满世界的找他呢!“
苏嫣语一言不发的听着,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烦,这事发生在一年前,为着这件事的火爆程度,那段时间苏嫣语每次放学都会留意着隔壁班的动向,看着隔壁班那张空荡荡的桌子,虽是素昧平生,却也给了几分同情,可是即便她每天都在留意着,一年来,却没捞着半分这人的影子,可在这场梦中,苏嫣语却第一次真正走进隔壁班的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那张空了一年的书桌上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苏嫣语没有见过他,却没来由的觉得他就是这个人,此刻,他正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起来,苏嫣语无声的走了过去,面前的人似乎无知无觉,直到苏嫣语走到了跟前,他才受惊了似的抬起头,还未等苏嫣语看清这人的脸,头痛感再次袭来,失去意识前,苏嫣语似乎看到了那张桌面上有一道物理大题,但却不是自己尚未完成的一道,而后再度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面前的男孩儿,也在抬头的一瞬间,眼前一黑,栽倒在桌上,书桌里的手机传来一条消息,npc:已有人答出正确答案,预祝各位好运。
昏昏沉沉间苏嫣语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四肢被人用绳子捆住了,被束缚住的四肢挣扎了几下后,一个平衡感失调便向床内倒去,挣扎了几下后,眼前便又开始冒着黑烟,更令苏嫣语崩溃的是,此刻床上,屋内,红纱浮动,暖气氤氲,大红的喜字贴了满屋,两队红烛静静的燃烧着,此情此景,苏嫣语心道:这不就是婚房吗!!!!
苏嫣语满脑子的问号与疑虑一个一个的在脑内开始冲刺,身体却被强硬的扶了起来,靠在床沿上,不由分说地盖了一块红布下来。
只听旁边的人说道:“姑娘既嫁了人,便要各守妇道,孝顺公婆,莫要干出什么辱没家风的事来,老奴我知晓姑娘心有不甘,嫌弃新郎官是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浪荡子弟,可做人得知足,这门亲事还真是你这个庶出得小姐高攀了杨家,你若安分守己,娘家也是可以回来看看的,若是惹出什么是非来,姑娘别忘了自己可是泼出去的水。”
苏嫣语仰起头想甩掉这碍事的红布,和面前的人交涉几句,却不想刚刚挣动了一下,手臂便遭了殃,一双粗糙的大手不由分说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力道重得像一把钳子,声调也瞬间高了几度
只听这人又说道:“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看来之前挨得板子还不够啊,大夫人派我过来就是为了盯着你这贱货兴风作浪,怎么着,皮又养了。”
这人这么一说,苏嫣语才注意到,自己全身上下,像是打碎了再拼接一般的疼,浑身软的棉花一样,一阵一阵的昏眩倒像是药物作用。刚清醒过来的大脑又听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怎么也淡定不下来,忍着身上的酸痛感,再一甩头,苏嫣语还是将头顶的红盖头掀了下去,这一行为明显激怒了身旁的人,还未等苏嫣语开口说些什么,脸上便直接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气势汹汹,十分货真价实,打得苏嫣语耳边嗡嗡作响,嘴角也泛起腥甜,泪花不争气的给打了出来,透过眼中的层层雾气,苏嫣语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面目狰狞,四方大脸上顶着一双灰溜溜的小眼睛,微胖的身材让人有一种尚算和蔼可亲的错觉,只是说出来得话让人血压上涨。
“怎么着,没完了,啊,如今你娘还在安府上,你若有点良心,便踏踏实实得认下这门婚事,你娘在安府的日子也好过些,否则,就别怪老爷夫人不留情面了。”说完这人又揉了揉发酸的手掌,狠狠的瞪了一眼呆萌呆萌的苏嫣语,拍了拍胸脯,倒像是给了她气受似的。
苏嫣语先是被掐,又是被扇,加上全身的疼痛,满腔的疑惑,造就成了她在此刻一脸的迷茫,就这么死死得盯着面前这个滔滔不绝的人,满眼的无辜与懵懂,盯着盯着,面前的人脸色闪过一丝疑惑,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苏嫣语,带着几分惶恐的问道:“不会是被我打傻了吧,小蹄子,知道我是谁不?”
苏嫣语等了半天总算是等来了发言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坚定而又疑惑的回道:“不知道。”同时又迫切的问道:“你谁啊?”
“我是……,我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翠兰儿啊,姑娘,还记得你是谁吗?”
苏嫣语先是被这颇具乡土气息的名称惊了一下,而后真诚而又肯定的答道:“苏嫣语,翠兰婆婆,能先把我解开吗?这绳子勒得我手疼。”
这位翠兰儿婆婆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用她粗壮得大手指戳了戳苏嫣语得太阳穴,轻声道:“少给我装失忆,老娘我在你身上吃过的亏,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装失忆,这招你9岁那年便用过了,同样的招数再用可就没新意了,安府上下谁没吃过你的亏,如今嫁了这么个风流郎君,都是你自作自受。”
苏嫣语总觉得自己如今脑中的信息量太大,索性闭嘴自己捋捋,但眼下这情景,毋庸置疑的是自己居然--穿越了。不知是何朝何代,只知自己马上就要迎接传说中的四大幸事之一,洞房花烛夜。而且新郎官还是个素未谋面的花丛老手,一时间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写满了委屈与惶恐。
家中爷爷自己一个人估计躺久了需要上厕所,翻身,而且自己午饭还没准备呢,安家这一年几经变故,如今只剩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自己若不在了,爷爷该怎么办呢?
一面是未知的环境,一面是心中的担忧与焦虑,此刻苏嫣语没来由的有些焦虑,但同时又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生出了一种逃离的快感。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翠兰儿眼疾手快的将红盖头为苏嫣语盖好,迎上前去,谄媚的对来人说道:“姑爷,姑娘在屋内等着您呢,老奴祝您与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哟!”
“你是苏小姐的陪嫁丫头?看着面生。”任少爷带着几分醉意随口问道。
“是,姑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自然舍不得,好在夫人体谅,应允着一道过来,也好服侍姑爷和小姐。”
听完这话,任少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入房内,连寒暄都懒得说一句,坐实了色中饿鬼的名声,身后下人们赶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给翠兰儿塞了一袋分量十足的银钱,众人关好门后,簇拥着离开了。
翠兰嬷嬷回头张望了几眼红烛闪耀地婚房,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要不要准备跑路。毕竟这婚事,本就是安家嫡出地大小姐苏甜的婚事,只是当年订下婚约之时苏甜与这位任少爷还在襁褓中,如今任少爷成功的长成了一棵歪脖树,苏甜得知后便死活不肯嫁,正巧庶出地苏嫣语是个十足地惹祸精,最后索性给嫁了过来,苏家也图个清静。只是这苏夫人放心不下,便派了翠兰暂且盯着几天,若相安无事,便是最好,若是真惹出什么来,被休弃了娘家也是不能留她的。
此刻婚房内,任少爷名为任平生,迈着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子,踉踉跄跄的走向床前,手里拎着个喜秤,哆哆嗦嗦的伸到红布下方准备掀开,脑血酸一般的手控制不住喜秤的方向,就听苏嫣语哎呦一声的向后躲了躲,红布依旧安稳的扣在头上,金属撞击骨头发出了“咚”地一声,任少爷尴尬的用喜秤敲了一下自己浑浊的大脑,烫舌头似的说道:“抱歉,打到你下巴了吧。”
苏嫣语揉搓着自己余痛未消的下巴,心道,多亏闪的快,这是要把我的头给掀掉。面上却依旧忍着安慰道:“没事,并无大碍,那个,夫,夫,夫,……可以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吗?”
任平生今日真的是有些喝醉了,入了洞房竟然都没发现自家夫人还是被捆着嫁过来的,惊讶之余,他三下五除二的解开了苏嫣语身上的绳子,最后索性直接用手掀开了碍事的红布,四目相对时,苏嫣语17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面前的人身材修长,看起来温文尔雅,浓眉没入鬓角,一双桃花眼长得格外勾人,身上带着几分酒气,还有几点若有若无的草药气息。
任平生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孩儿,表情十分复杂,三分惊喜伴着几分疑惑,夹杂着丝丝点点洞房的旖旎,最终将表情定格在了一片沉寂里。
绳子一解开,苏嫣语逃似的躲到了床角,盯着任平生看了几秒钟,屋内的气氛由洞房的旖旎,转变为了,两个社恐人的尴尬。
十七岁的苏嫣语虽说没谈过恋爱,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这方面多少都会充满了好奇,因此苏嫣语在这方面并不是一无所知,洞房花烛夜,男男女女该干的事她知晓的格外全面,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陷入这种绝境。
望着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苏嫣语还没到那种见色起意后便直接入了洞房的开放程度,即使对面是个再帅的也不行。
苏嫣语地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多日挤压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她带着哭腔骂道:“去你大爷的春梦,我得去做午饭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题太累了,疲惫之下便睡了过去,年轻人,做点春梦这没啥,关键是老娘我现在没这个心情。说完,用着吃奶的力气,一头向木制得雕花床栏撞去,打算把自己撞醒。
任平生哪里预料到会有这层变故,情急之下只得伸手去挡,苏嫣语一头的珠钗扎得任平生倒吸一口凉气,一脑子的酒气都给扎散了不少,他一把扯过了同样呲牙咧嘴的苏嫣语,愤愤道:“你干什么寻死觅活的。”
可当任平生仔细瞧着这面前的姑娘,厚重的妆容挡不住眼下的乌青,半张脸还红了一大片,嘴角的血渍还未来得及擦干,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渐渐的还笼上了雾气,心下突然一紧,抹了抹不存在的汗珠,嗔怪着补充道:“你这珠钗扎得我手疼。”
苏嫣语呆楞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就是梦里的人是不会有痛觉的,而自打自己出现在这里,每时每刻的痛觉苏嫣语都是能够真实感受到的,一瞬间,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苏嫣语打了个激灵,硬着头皮胡诌道:“我,这个,前些日子撞到了头,许多事情记不清了。”
任平生似乎是被气笑了,他吊儿郎当的说道:“姑娘莫要欺骗我这种纯情公子,做什么拿这种唬人的话来逗我。”
身为一个当代社恐人,苏嫣语鼓足了勇气编了这么一句,竟还被识破了,干脆自暴自弃的敷衍道:“信不信由你,少把自己比作什么良善之辈。”就着刚才翠兰的话,眼下又见着本尊,苏嫣语对这个生活在胭脂水粉里的花花公子始终提不起来什么好感。
任平生听完这话,不怒也不喜,就着这个姿势躺了下来,闲闲地说道:“看来娘子今日兴致不高啊?倒是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听了这话苏嫣语又往床角缩了缩,一颗揪着的心跳跃的格外欢腾,额头却是诚实的一层一层泛着水花,她试探着说道:“夫,夫君外边既然心有天宽,又何必居于眼下一方天地。”
任平生眼角跳了跳,扶着床栏坐了起来,逼近到苏嫣语身前问道:“哪个和你说的,我撕烂她的嘴。”
“不是事实吗?这位纯情小少爷。”苏嫣语继续补刀道。
任平生满脸地心酸道:“看来夫人非要我今晚证明给你看呀?方可解除夫人心中疑虑。你说是也不是?”说完,起身退下了外衣,便要起身向前。
苏嫣语一瞬间便炸了毛,急得语气都快了几分,“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拿这个威胁我,果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苏嫣语急起来,自己也说不清楚说了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人,忽地软了下来,满脸真诚的问道:“我说不是,夫人可会信我?”
苏嫣语赶紧见好就收,真诚的点头道:“夫君说的我都信。”
任平生这才作罢,他走下床熄灭了红烛,晃晃悠悠的回到床上,疲惫的说道:“既然咱俩都没什么兴致,便早些睡了吧,漫漫长夜,这也不算你独守空房。”说完倒真像是累极了,倒头便睡。
这里的夜静的惊人,分明是盛夏,却连个蛙声都没有,似乎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苏嫣语坐在大床的角落里,细细的捋顺着这一天来经历的种种离奇事件。
如今的她,苏嫣语,是安府的庶出小姐,被迫嫁到杨府来,即将面对一个整日花天酒地的相公,和不知深浅的古代生活,没有娘家做依靠,身边留着一个盯着自己一言一行的老刁奴。
天光渐明,多日失眠的苏嫣语睡意渐起,就着墙角的支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