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霉运当头照
除夕夜,苏嫣语出神的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在这天的夜晚照亮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鞭炮声此起彼伏,勾勒出一片欢声笑语。
旧城区的家属楼里,苏嫣语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窗外,一双清秀的大眼睛虽美,却少了些生气,死气沉沉的带着茫然,隔间的爷爷早早便睡下了,空荡荡的小屋内只留下几声病痛的呻吟,几十平的小楼内,氛围与外界却泾渭分明。
这是苏嫣语失眠的第31个晚上了,就这么无知无觉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空荡荡的脑海中,回荡着令人麻木的记忆碎片。
半年前的苏嫣语还是一个就读于重点高中的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勺出生,稳稳地富二代,在众人的关爱与宠溺之下顺顺当当的度过了人生的前17年安稳岁月,而后,便像是沦落红尘的谪仙,一个跟头陷在了这该死的泥泞之中。
那一天的苏嫣语如同往常一样与一群所谓的死党从学校返回陪读楼,远远望去,一群人乌泱泱的围在了一栋高楼之下,穿过层层人群,她看到了一生的噩梦,她的父亲,安良,因公司破产,悲愤之下从12楼一跃而下,鲜血躺了一地,同时也深深的流进了苏嫣语的心中,也许,在跳的一瞬间,他也有过那么一丝犹豫,可他终究还是死在了最爱的女儿面前。
母亲的嘶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声嘶力竭,“安良,你这个废物,你就是在逃避,逃避……你走了,留下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闻讯而来的爷爷发抖的转动着僵硬的身体,迈步的一瞬间,突发脑出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即便送到了医院,却也落下了行动不便的后遗症。
所有人都在奔忙,终是无暇顾及这么一个看似已经成年的苏嫣语,无数个夜里,苏嫣语在噩梦中醒来,总觉得周围静得可怕。她抱住脑袋蜷缩在一旁,耳边却是母亲那歇斯底里的喊叫:“贱人,安良把你藏得真是密不透风,你这个狐狸精,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就在父亲死后第三天,整理父亲遗物的母亲发现了一所私人公寓,公寓中养着这样一个包装精良的’贱人’。一瞬间,绷着的精神支柱忽然坍塌了。
破产的公司,巨额的外债,情感的欺骗,每天守在病床前的母亲,逐渐变得阴冷而又怨毒,从未苛责苏嫣语的母亲褪下了那层温和的外衣,变得强势而又极具控制欲,“考试怎么考得,拿个班级第一怎么就那么难?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能不能给妈妈争口气,你这是要逼死妈妈吗?”一切都在一瞬间改变了,却又同时在悄无声息的恶化着。
此刻苏嫣语的床头放着一张灰白的照片,照片里的母亲阳光而又温暖,坚实的臂弯曾让苏嫣语踏实而又安逸,不过在此刻却也都被时光定格,一个月前,不堪重负的安母选择了似曾相识的方式离开了苏嫣语,至此,童话的生活终是被命运撕破,可生活嘛,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漫长岁月的挣扎与忍耐。
新年的第一天,没了往日的亲朋满座,对于此刻的她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苏嫣语拖着疲惫的身子煮了一袋速冻饺子,锦衣玉食过惯了的人,多少缺点儿什么生活技能,比如,做饭,当然也包括包饺子。爷爷的身子如今只能在轮椅上行动,身体还在恢复期,衣食起居眼下都需要苏嫣语来照顾,一袋速冻饺子下锅,沸水热了几回,苏嫣语有些茫然的琢磨着,这一锅花花绿绿的糊状模样,应该是可以吃了。
碗筷摆好,接一盆温水打湿毛巾,见着爷爷也醒了,苏嫣语拿着毛巾为爷爷简单擦了擦脸颊,穿好衣物,爷孙俩配合着坐上轮椅,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苏嫣语的体格偏瘦些,加上一夜未睡,额头间不自觉的就挂上了汗珠,推着爷爷来到桌前,她总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冒着黑云,胃中时不时便翻滚一下,整个人都飘忽忽的,脚下软的像是踩了棉花。想着可能是低血糖了,苏嫣语逼着自己吃了几个饺子,最近她总是没什么食欲,不到饿的眼前发黑总是不愿意吃任何食物,对周遭事物也提不起兴起来,绝大多数时间都懒懒的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就这样一躺就是一天。
爷爷大病尚未痊愈,脸色依旧蜡黄着,他用着自己并不流利的口齿说道:“灰灰……新,新,新的一,一,年年,要,要好好好,的。你还有,有爷爷呢。”
苏嫣语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毫无血色的嘴角提起了一个僵硬的弧度,随即低下头,轻轻的点了下。
爷爷的担心没有错,因为一个可怕的念头一直在苏嫣语心里挥之不去,像是一个被埋下的种子,在生活的滋润下开始生根发芽,死了,一切就解脱了对吗?不用为生活所困,不用在去苦苦挣扎,不用面对,不用承受。
早饭过后,苏嫣语的头上依旧挂着虚汗,浑身无力,伴随着阵阵头痛与恶心,她决定出门买点儿吃的。
旧城区的路面凸凹不平,大小坑洞口里积攒了不少污水,苏嫣语丢了魂似的走在马路边,新年的第一天,哪里的超市会开门呢?
一辆面包车从对面驶来,尖锐的鸣笛声,在清晨中格外刺耳,急促的鸣笛声带了几分不耐烦,驶过水坑时更是没有丝毫的减速,苏嫣语抬起头时想躲避时已经来不及,她只觉身上一凉,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开时,被污水完完整整的溅成了个落汤鸡,水坑中的水尚未归于平静,谩骂声却在耳边响起,“聋了吗?操,躲都不会躲,活该被溅一身。怕不是个傻子吧”
苏嫣语抹了抹脸上的脏水,发现怎么都抹不干净,污水混杂着泥水,在她脸上肆意的涂鸦着,最后索性低着头自暴自弃的继续向前走去,走出旧城区,进入新城区后,零星的几家商店依然坚持着开业,苏嫣语随手买了一袋薯片和一瓶罐装可乐,幽魂一般的回到家中,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让人心情很不好,苏嫣语难得的对手中的可乐有了兴趣,她拉起环扣,打算进门前先喝上一口,却不想,崩的一声,若不惊风的可乐环扣就这么被扯断了,只留下了一个扎手的底端,苏嫣语愣愣的发了两秒呆,心中似乎有一团怒火被扔进了油桶中,扎了个火花四溅,她无力的靠在墙上,而后泄愤似的将可乐摔了出去,怦的一声,金属砸地的巨大撞击声在狭窄的走廊里显得越发震耳,预想的水花四溅并没有出现,不远处的可乐罐只是深深的凹了进去,一滴都没流出来。
苏嫣语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家门,在看到屋内熟睡的爷爷的一瞬间又将门轻轻关上,有些怒火压在心里是要憋坏的,苏嫣语回到房间,粗暴的扯开了薯片,却不想力道太大,天女散花的瞬间洒了自己一身,手中只留下了一个空落落的塑料包装袋,苏嫣语只觉得头在一瞬间针扎似的疼了一下,而后她泄了气似的靠在书桌旁,一声不吭的发起呆来。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月前的这一天,也是这样一个灰蒙蒙的清晨,就在自己顶着一双哭肿了的双眼,推开母亲房门时,母亲已经没了气息,安眠药静静的躺在桌前,母亲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那时的苏嫣语脑中回放着母亲昨夜崩溃之下的画面,由焦躁变得阴郁,由声嘶力竭到沉默不语,那时的苏嫣语只知道躲在自己的房间内,她不想,也不愿去接受屋外的事实,母亲患上了抑郁症。而自己的世界也在逐渐变得灰白。自那天以后,苏嫣语似乎再也哭不出来了,小孩子哭泣需要大人安慰,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她的泪水也不再会有人心疼了。不过半年时光,如今这个新年,家中便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所有人都要她坚强,老师,同学,各路看似关心同情的亲友们,说什么磨难是人生的必修课,某某成功人士也是自幼失去双亲,而后历经坎坷,最终也能成功。每一句或是安慰,或是鼓励的话,在她看来都像是一把枷锁,要她必须去面对这该死的生活,可是一夜成长的事并没有在苏嫣语身上发生,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重到她想逃避,想消失。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成功人士,可不可以让我少受些磨难呢?
振动模式的手机响了几声,这是新年里苏嫣语收到的第一份短信,闪亮的屏幕上似乎是张图片,不过此刻的苏嫣语确是懒得去关心,怎料这人十分持之以恒,轰炸一般的一口气发了几十条,见着迟迟没有动静后,直接语音打了过来,逼着想装死的人诈尸一般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机屏幕。
“这是?是谁……”
苏嫣语犹豫着接了语音,带着几分急促的说道:“抱歉,家里没有网络,手机的流量不够,有什么事我们微信沟通。“说完,迅速挂断了语音。
从头至尾,电话的另一边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嫣语打开消息界面,果然这个备注为npc的微信好友自己真的并不认识。而发来的消息居然是一道,物理大题,并且附有悬赏金额,凡能解出此题者,可领红包500元。
500元对如今的苏嫣语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老城区的出租屋里,即便是低的不能再低的房租费也需要苏嫣语勤工俭学,靠做家教,打临时工勉强维持。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时,总归还是愿意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这类事情发生的。只是一道物理题而已,试试看,能如何?
作为理科生的苏嫣语虽不能在年级里数一数二,却也担得起学霸二字,只是眼下这道看似不起眼的小题,却足足困了苏嫣语一个小时依然没能得出答案,苏嫣语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将公式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篇,却总在最后一步前功尽弃,似乎距离答案只差一点点,又怎么也算不出来。一种焦躁的情绪逐渐在心头蔓延开来,原来崩溃只在一瞬间。
苏嫣语的脾气暴躁起来,下笔的力度越来越大,焦躁的情绪让她头疼得冒了汗,眼前得景物渐渐的变黑变暗,突然,一阵针扎得痛觉穿越了大脑,苏嫣语甚至来不及起身,便直接疼晕了过去。
手机微弱得灯光下,又一条短信不知何时发送了过来,npc:已有人答出题目,游戏开始,生死有命,预祝各位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