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古树有灵

    兆信和忠义两个人在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一直到正月十六日才走。

    今年春脖子长，因此这个年过得就长一些。加上天气寒冷，一直到过了元宵节，土地仍然还没解冻。在这段时间里，人们除了干一点杂活外，庄稼活基本没动。

    上午，兆礼、兆义、兆智和妞妞四个人将兆信送到忠义家，眼见两个人结伴而去，消失在山野间，四个人这才往家里走。转过一个山头，突然听远处传来零星的几声枪响。他们站住了脚步，隐蔽在大树后面观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尽管都没说话，但每一个心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是不是兆信和忠义两个人出事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四周也不见任何动静，兆礼示意兄妹们快走。就在这时，一只狐狸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狐狸显然已经受伤，一瘸一拐，走走，停停，还不时地前后看看。兄妹四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有人在打猎。再看那只狐狸，眼看就要来到他们身边，却突然倒下去，趴在地上舔舐着伤处。看来，它真的是跑不动了。看看周围依然安静，兆礼一挥手，然后几步来到受伤的狐狸前，先是查看了一会，见其后右腿的腿胯处受到枪伤。妞妞说，真可怜，是哪个黑心人干的！

    三位哥哥异口同声说，这还用问，不是鬼子就是二鬼子！兆礼接着说，刚才的枪声不是土枪，而是钢枪的声音。说着话，弯腰将受伤的狐狸抱在了怀里，向家中走去。

    受伤的狐狸起初看到突然有人出现在它面前时，一脸的惊慌，被兆礼抱起时，挣扎了几下，却被兆礼越发的抱紧，在兆礼的安抚下，这才安静下来。

    就在兆礼兄妹离开后，几个伪军刺刀上挑着兔、狐等猎物一路顺着血迹追寻了过来。来到兆礼他们待过的树林里，伪军们发现血迹不见了，仔细一看，在枯草落叶上发现了人的足迹，再四周看了看，人影没一个。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兄妹四人回到家里后，兆礼将救下来的狐狸交给父母。雪儿从儿子手中接过狐狸后，自言自语地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幸亏遇上了（兆礼）他们，否则，你的命就没了。又愤恨道，这些挨千刀的，大正月十六的就开了杀戒，他们一定不得好死……说着，便找来草药，布料，给狐狸进行了处理、包扎，将其放在了热炕头上。

    雪儿吩咐兆礼兄弟几个赶紧去采一些紫草类的接骨药，好给狐狸疗伤。

    有道是，七年紫草八年参，可见这紫草是多么贵重！这种草药是用来治跌打损伤的好药，还兼治风湿性关节炎。就是在崂山，要找到这种草药也是不易的。好歹兆礼他们经常采药，知道这种植物的特性和其生长所需的立地条件，便专往背阴、土层厚的地方一路找来。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背阴的山坡依然披着厚厚的积雪。兄弟三个带着镐头、镢头，在野草和积雪中艰难地寻找消炎用的草药和必须的紫草。功夫不负有心人，整整一个下午，他们不但采到了其它一些消炎用的草药，还采集了十多支紫草。

    按规矩，正月十六晚上是要放鞭炮的，考虑到狐狸是被枪打伤的，雪儿说，反正夜来已经放过鞭炮了，今天就不要放了吧，以免它受惊。被弓箭吓怕了的鸟尚且惊弓，这被枪打伤的动物也自然惊怕与枪声相似的鞭炮声吧！

    全家人一致赞同雪儿的意见，更为她的细心周到而折服。于是。正月十六这天晚上，胡家人便不再像其他人家那样大放鞭炮。并给受伤的狐狸起名叫喜儿，喻喜获新生之意。

    在一家人的细心照料下，喜儿的腿伤逐渐好起来。它在胡家一住就是四十多天。直到它能走路了，雪儿才吩咐兆礼他们去野外放生。临去时，喜儿的眼睛里隐隐透着泪花，嘴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雪儿说，去吧，以后出门小心些才是。

    兆礼和兆义将喜儿抱到它受伤倒地的地方便放下了它。喜儿站在地上，眼望着兆义兄弟二人，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兄弟二人又蹲下身来拍了拍它的头，连说，去吧，去吧，以后注意着点坏人。

    喜儿走了，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看还站在那儿的兄弟二人，最终恋恋不舍地消失在莺飞草长的原野。善良人终归得到善良，三年后，兆义他们被日军铁桶一般团团围住，战场上倏然出现了一只狐狸，将数十名游击队员从一条秘密通道带了出来，然后那只狐狸又神秘消失。游击队员大都是当地人，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但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山洞。有人说，这肯定是山里的狐仙暗中帮忙，才使游击队员脱离险境。是真是假，是仙是狐，没人能说的清楚，直到若干年后，当地的人们还一直津津乐道于此。

    春天真正来了。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山花烂漫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连以杀人为乐，以反人类为荣的日本鬼子都心惊胆战的故事。

    日本人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偏偏要对一棵古老的槐树下手。谁也说不上这棵老槐树有多少年岁了，有说五百岁的，有说六七百岁的；有人说是明永乐年间移民时的第一棵树木，也有人说是元末明初就有的，莫衷一是。但不管怎样说，这是一棵神奇的古树，在当地有神树之称。别的槐树长到上百岁时就像老人一样枝斜干弯，而眼前的这棵槐树虽经数百年风霜雪雨，却依然雄壮挺拔，枝叶繁茂，这在槐树当中实在是为数不多的奇树，也正为如此，才遭到鬼子的毒手。

    在这之前，日本人就对寺庙的两棵古银杏树下了黑手，那两棵大树一雌一雄，千岁之龄，需三个人才能合抱。

    当听说日本人要砍伐神树的消息后，山里的民众不顾一切地前来阻拦，恳求留下神树。王大山老人在儿孙们的搀扶下也赶了过来，他和周围村的几位长辈苦苦恳求阻拦，可倭寇哪里听得进去，用枪、刺刀威逼阻拦着村民，并喝令十多个伪军拿着大锯，手持利斧，开始强行砍伐。一时，人声嘈杂，王大山等一些老人甚至哭了起来。但这依然没能阻止日本人的残暴，众目睽睽之下，斧砍锯拉起来。然而，就在几个伪军将大锯在这棵神树上拉开的时候，突然，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股鲜血从大树里汩汩流出。

    啊，血，鲜血！

    血，看，神树流血了！

    快看，出血了！

    老人们一齐跪了下来。急愤之下，王大山老人一口气没上来，扑倒在地。

    王大叔！

    王大爷——快老人不行了！

    报应，报应啊！

    王大山老人被活活气死。

    造孽啊造孽，老天呵，你就显显灵吧，雷劈了这帮禽兽！

    刚开始，鬼子看到在他们的淫威下，村民们大片地跪倒在古树前，个个狞笑着，但当他们看到古树上果真流出了鲜红的液汁时，霎时一个个呆若木鸡，你看我，我看你，无不脸色大变。惊异所至，几个砍伐古树的伪军大都瘫软在地上，哆哆嗦嗦拿不动工具。

    走，回去！

    日本军官一挥手，日伪军仓惶而去。

    等鬼子走后，一部分人抬着老人的尸体去了王家，剩下的村民们赶紧拿土给古树捂住流血的伤口，住在近处的，有人从家中拿来了红布围在了古树的伤处。还有的人拿来了香、纸，在古树前焚烧。整整一个上午，古树前祈祷声不绝于耳。

    一时，关于日伪军砍伐古树遭遇报应一事在周围村庄传播开来，并迅速传遍了整个崂山地区。后来，从青岛的与日军走的比较近的一名铁杆汉奸嘴里透露出，日本人砍伐大树、古树是运回日本建造神社的。

    随着日军在全国战场上的推进，鬼子对崂山地区的防守越来越严。他们在青岛和崂山之间设立了两道防线，第一道是在城乡接合部位，挖掘了壕沟，构筑了碉堡。这道防线南起山东头村，北至沧口；第二道是山区防卫线，北起夏庄法海寺东至王哥庄、青山村，南至登瀛、沙子口，西到汉河，绕至柳树台村，沿主要公路，将崂山山区层层合围。可见鬼子对崂山战略位置的重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