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兄弟

    成家、成国、成林以及兆仁、兆礼几个人用了一整天，为雪儿祖母一家搭建了一个结实的棚户。有旺不忍心让雪儿的祖母和母亲住棚户，建议两个人就住在他们老两口这里。看看老两口的住处已经十分拥挤，雪儿祖母对亲家说，不用了，我想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该回去了，到时候我们再搬过来也不迟。

    利用这段时间，胡家所有青壮年人便开始动手为亲家建造房子，好让他们一家长久住下来。住在胡家的难民，有主动过来帮忙的，也有外出割草、砍柴的，而那些好动的孩子们，则在妞妞的带领下到近处的山坡上采摘野果子，或玩些农家孩子的游戏。不上几天，大家由陌生变成了熟人。于是有人就戏谑说，这还真得感谢倭寇，要不是他们这一闹腾，谁知道谁是谁呀，竟齐齐地把咱们这些互不相识的人弄成了一大家子！

    在这些难民中，有一户来自崂西钟家沟村的人，一家五人，父母和三个儿女，钟家的二儿子名唤钟义，与兆信最是要好，不上三天，两个人混得烂熟。除了年龄不相上下外，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叫钟义的小伙子与兆信的好朋友王忠义的名字是谐音，一个叫钟义，一个叫王忠义，而且两人性情相投。及至钟家要离开胡家的时候，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天，钟家经朋友介绍进驻胡家后，兆信见其中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人忙里偷闲，独自在院子外面练功，这对于酷爱武术的兆信来说，如遇到了知音一般，主动上前打招呼。钟义说他们一家来自钟家沟，就是清朝末带领山民伐山的那个钟兆聪的后代。并说自己在家排行老二，身上有一个哥哥，身下还有一个妹妹。兆信非常崇拜英雄人物，一听说是钟兆聪的后代，不免肃然起敬，便问长问短地与之拉扯攀谈起来。自此之后，一直到难民们离开胡家，两个人几乎达到了形影不离的境地。

    钟义比胡兆信大一岁，说话办事颇有见地。兆信问他是不是上过学，钟义说自己从六岁起开始，上过私塾，也进过公办学堂，直到去年青岛市立中学毕业。兆信羡慕地说，我说你说话办事有板有眼的，原来是一个大洋学生。钟义立即反驳道，我没进洋学堂，我不仅是地道的中国学生，而且还是地道的当地学生！兆信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赔不是：你看，咱们这里不是都这样称呼吗？把上学的人叫大洋学生。我呀，就是说你学问大的意思。接着话锋一转，问，听人说能上起国立中学的人不多，恁家大概很有钱吧？。钟义说，哪有钱，都是家族里的人认为我有天赋，才出钱让我上的学。

    兆信啧啧称赞说，我说你怎么说话办事就是跟俺这些人不一样，到底是上过学的人呵！

    在两个人相识的第五天上，在兆信的极力提议下，两个人拜了把子。钟义为大，自然为兄。两个人虽说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在农村，这已经是成年人了，因此就成了泥瓦匠的好帮手，这几天，便跟着几位长辈为雪儿的奶奶一家建造房屋。钟义问兆信，你们家的房屋已经够住了，怎么又要盖屋呀？兆信说，是给亲戚家盖的。钟义问他是哪家亲戚，兆信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俺二娘家的亲戚。钟义便没再多问。

    这几天，胡兆礼也泡在建房的工地上。劳作之余他有一个疑问，给姥娘一家盖屋，为什么反而不见他们一家出来帮手？这时，他突然想想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自从姥娘一家搬过来后，从没见他们跟其他人说过话，而且他也去了姥娘家几次，也从未看见他们一家吃饭，莫非是他们一家在偷着吃好饭，怕别人发现？又一想怎么可能呢？听娘说，姥娘家是一个大户人家，怎么会这样计较。

    雪儿的奶奶曾暗自对有旺说过，房子由亲家给他们建造，等房子建造好后，连同地皮，一并付款。有旺自然是极力谢绝亲家买房的这一主张。但是雪儿的奶奶也有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亲家。再说，我们这里并不是没有钱，而在于人生地不熟；还有，关键的一点是他们一家因有重大隐情不便于露面，这才让亲家这边出面帮助建房，如果您不答应，我们只好另择地方自己动手建房了。听雪儿奶奶如此说，有旺也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有旺末了说，婶子，眼下已经是秋天了，咱们还是赶在冬天来临之前先把房建好吧，后面的事情再商量如何？雪儿奶奶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兆礼当然不知道这些。

    自从吃了雪儿奶奶送来的药之后，有旺的身体不说返老还童，但自我感觉比生病之前还好，因此老两口总在感念雪儿一家，期盼着能见雪儿的家人一面。然而，每当说起此事。雪儿总是顾盼左右而言它。有旺知道雪儿一家必定有重大隐情难以启齿，便不再多问。没想到在混乱中，雪儿一家却突然现身，而且还要长久住下来，这让有旺喜出望外，心情格外好。尽管雪儿曾暗示他和一家人，姥娘和母亲最喜清静，不愿别人打搅，而有旺也深知这些，但他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不时地过来看望亲家一家人。

    这天晚上，乱嚷嚷的难民们逐渐安顿下来，有旺手里拎着几斤咸猪肉，独自一个人来到亲家的草棚里，看望雪儿奶奶。见亲家来了，一家人忙让坐沏茶。待有旺坐下以后，雪儿奶奶给其他人递了一个眼色，却唯独把雪儿母亲留下来陪同说话。

    喝着茶，雪儿奶奶对有旺说，亲家，我知道你们一直以来对雪儿的身世有太多的疑问，那么，今天我就告诉你吧。我们一家原籍蓬莱，本是一大户人家。当初，我们与当地的郎家世代相好。那郎家虽说在当地势大力大，但从不以势压人，这也是我们胡家与郎家相好的原因。有人说，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这句话正应了我们两家的境况。到了我们这一代，郎家更是如日中天，郎家的儿子又做了莱州知府，而我们两家人的关系也越发密切了。然而，富家出顽劣。坏事就坏在郎家的独苗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