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愚蠢的决定
“卡提雅，还真是久远到有些怀念的名字。不，或者说。”红发黑裙的女剑士轻笑一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永夜之剑】卡提雅，希恩，你可以喊我真正的名字，鲜血圣女，伊莎贝拉。”
希雅的脸上露出瞬间的错愕，下一瞬间，又变得平静了起来。
卡提雅，不，伊莎贝拉微微一笑：“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
“小时候不太明白，但长大后想一想，就觉得那次相遇有着太多刻意的成分在内。”
希雅深呼吸着，平复着涌来的记忆带来的心情激荡。
“以格拉蒂丝姐姐的实力，绝不可能会让一个满含敌意的邻居住了足足三年还没有察觉。”
“我早就意识到了，所谓的【永夜之剑】并不存在，最大的可能是那几位魔女们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
说完，希雅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前方的红发女剑士：“我现在好奇的是，这一百年来，都身在这旧都之中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莫非……”
只有在那个融合了所有人记忆的梦中，伊莎贝拉才有可能得知这一切。
伊莎贝拉抬起右手，撩了下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微笑着说：“我也在那个梦境之中，希雅，你还记得吗，那个每天给你梳头，喊你起床，给你打油打气的那个人。你这孩子，当时弄得像个女鬼一样，可把我吓坏了。”
希雅愣了下，回想起了一张温柔的脸庞。
“你是……女仆长莎莎？”
伊莎贝拉满含着笑意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
“我之前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和阿尔蒂娜，因为实验计划的失败，处于非生非死的疯狂状态。”
伊莎贝拉看着希雅，“唯有进入梦境，摆脱现在的这个身躯，我们才有机会暂时找回自己，避免进一步的失控。”
“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倒是还挺正常的。”
“因为这里距离贝丽雅大人很近很近，我勉强能够保持自我。更何况……”
伊莎贝拉的身影瞬间在眼前失踪了。
在希雅反应过来前，她已经被伊莎贝拉揽入了怀中，她伸出戴着黑色皮质收套的手，用食指抵住了希雅的下巴，让希雅的视线与她平齐。
“一想到，能够见到我那可爱的学生，我就有点兴奋得过头了呢，要不要留下来呢，成为老师我的眷属，这样就不用再担心什么魔女，什么人类，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希雅望着伊莎贝拉，她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温柔，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希雅心里一软：“若是老师的邀请的话，我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么？”
希雅伸出手，在伊莎贝拉愕然的目光中，将她推了出去。
“但是你不是她。”
伊莎贝拉的面容有些扭曲了起来：“这世界上没有【永夜之剑】卡提雅，只有鲜血圣女伊莎贝拉，而卡提雅就是伊莎贝拉！就是我！”
“……我知道。但你不是她。”希雅说，“老师是不会对我说什么都不要去管这样的话的。”
记忆中，卡提雅是一位美丽、强大，却又身上带着如同诗人般忧郁的女子。
曾记得，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自己枕在她的大腿上，卡提雅低着头看着自己，她的脸庞美得如同神明的绘卷。
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是期盼，是柔情，亦是悲悯。
直到现在，希雅才理解过来，那时候她为何会流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来。
她期待着自己去终结这不断轮回、重复着生与死的命运，却又在自责着，将如此悲伤的命运交托给这个孩子。
离开森林的多年之后，逐渐成熟起来的圣骑士，神庭神子，才理解过来。
那个自己拼命逃离的魔女森林，那些个让自己提心吊胆的魔女们。
她们将所有的爱，都给予了自己。
那7年，她们联合起来，演了一场戏。
以死亡作为压迫感，逼迫着自己不能虚度任何一天。
却又日日夜夜将自己的慈爱以险恶的方式表达出来。
每天吃饭的时候，璐嘉儿总是早早地将一桌可口的饭菜准备好，这样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才有了充足的能量去面对严格的训练；
只是她总会磨着锃亮的菜刀，看着自己露出病娇的微笑。
仿佛不吃完，下一桌菜的食材就换成自己咯。
朵洛提亚将名贵的药草，混合在各种烹饪香料中，让希恩误以为每一次洗澡都仿佛在鬼门关走过；
阿尔蒂娜在睡梦中，向自己讲述着一个个这片大陆上动人的英雄传说，是为了让自己有着正确的人生观和高尚的情操；
正因为理解到了这一切的温柔，在多年以后，最强的圣骑士才会心生迷惘，背叛了神庭。
所以，若是那个卡提雅，那个她记忆中的老师，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虽然身为同一个人，但眼前的只是伊莎贝拉，而不是卡提雅。
“切，没有上当吗？”伊莎贝拉露出不屑的神情来，与之前判若两人，“要是乖乖信我的，也免得多受一些皮肉之苦，活在谎言之中，反而会更幸福一点的。”
谈判破裂，希雅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伊莎贝拉却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说：“跟我来。”
“做什么？”
伊莎贝拉回眸一笑：“你不想知道吗，发生在我和阿尔蒂娜，以及这个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旧都之中的秘密？”
黑猫窜了出来：“希雅，不要相信她！别跟她去，她肯定又想骗你！”
希雅有些犹豫了起来。
“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
“为了让你和你的同伴们，死得明白。”伊莎贝拉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谁让我看到了不该看的记忆，就当是作为师徒一场的临别礼物。怎么，要是害怕的话，你也可以不跟来的。”
希雅看了看不断冲着自己摇头的芙洛拉，轻叹一声，还是迈开了脚步。
见此，伊莎贝拉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让希雅总觉得自己做出了最蠢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