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命中注定的人
希雅回想起鲜血圣女伊莎贝拉的话语。
若是自己理解得没有错的话，自从贝丽雅陨落在这旧都之后，作为贝丽雅部下的她们就被困在了这个巨大的结界中。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们听信了另一个人的谎言，因而导致了无法生、也无法死，处于生与死边界的疯狂之中。
而这个疯癫的状态，竟持续了整整一百多年。
因而，此刻的阿尔蒂娜，是不可能和希恩相识的，她和记忆中的阿尔蒂娜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阿尔蒂娜在将自己拉入这个梦境之时，受到了自己的记忆影响。
从而产生了记忆的错乱。
在疯狂中度过了百余年的阿尔蒂娜，就仿佛行走在永夜中一般。
和其他几位魔女，共同抚养着希恩长大的那7年，那温馨、安宁的岁月，正仿佛刺破黑暗的黎明曙光。
在黑暗中度过了太久岁月的阿尔蒂娜，自然就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相信了这个虚假的记忆，牢牢地将其握紧，并将她当做自己唯一的救赎。
即是，这份记忆和事实相违背。
但，那又怎么样呢？
然而现在，作为唯一救赎的希恩，却要离开自己了，巨大的恐惧让阿尔蒂娜再一次失控了。
希雅轻叹一声，希恩的记忆催促着自己去拯救阿尔蒂娜，然而到底该怎么做，希雅却毫无头绪。
现在，她只有接近阿尔蒂娜，试图创造一次对话，这样她才有机会弄明白发生在这永夜旧都，发生在阿尔蒂娜身上的一切。
看向阿尔蒂娜，这位永眠圣女似乎是没有想到过希雅还会主动出击，脸上露出了瞬间的困惑。
不过这个困惑的表情仅仅持续了瞬间，她抬起手，魔力的流动化为了旋涡在她的掌中凝聚。
“阿尔蒂娜阿姨！”
然而，希雅的话语却让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眼中疯狂退散，竟然在此刻恢复了清明，她看着迎面飞来的希雅，愣愣地开口说：“希恩？”
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希恩会这么称呼自己。
虽然面貌完全不一样了，但阿尔蒂娜知道的，这就是希恩的感觉。
犹豫的瞬间，希雅已经冲入了她的怀中，伸出手，将阿尔蒂娜抱了个满怀。
阿尔蒂娜手中的魔力散去，她看着希雅，轻抚着她金色的长发，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原来你才是我们抚养长大的那个孩子。”
那个记忆中，经常睡不着，老是做噩梦，还喜欢哭鼻子，囔囔着长大要娶自己的希恩。
但是，阿尔蒂娜同样知道，这份温暖的记忆并不属于自己。
“阿尔蒂娜阿姨，告诉我，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阿尔蒂娜凄婉一笑，“不过是自由的代价而已。”
“自由的……代价？”
“希恩，你是否知道，我们魔女天生就是为了灭绝人类而被创造出来的，我们永生不灭，重复着生与死的轮回。”阿尔蒂娜的目光深远了起来，“在灭绝人类之前，这个轮回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我们是被深渊所束缚着的奴隶，永远永远。”
希雅点了点头。
这一切她自然是知道的。
深渊创造出了作为使徒的魔女们，魔女们的使命就是杀光人类；
魔女们即便被杀死，灵魂也会回归深渊，然后经过一段岁月后，再度诞生，周而复始，永不结束。
“卡露拉告诉我们，告诉贝丽雅大人，她找到了通往自由的门，她找到了挣脱深渊束缚的钥匙。”阿尔蒂娜幽幽道，“我们相信了她，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待着我们的，是这一百多年以来，处于生与死夹缝中的囚禁。”
“我们是她的试验品，然而这个实验……失败了。”
阿尔蒂娜露出凄苦的笑意。
“这个样子，就是为了寻找乐园付出的代价。”
残破的蝶翼，不断腐烂与不断再生的肉体，这又是何等的丑陋不堪？
“实验？”希雅一愣，回忆起伊莎贝拉的警告，一股寒意涌了上来，“什么实验？”
“我……”
阿尔蒂娜右手捂着额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来。
“我不太记得了，但是实验还在继续。”
“一切都是谎言，都是背叛与欺骗，我们不知道卡露拉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阿尔蒂娜眼中的清明开始消散，疯狂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希雅知道，用不着多久，阿尔蒂娜就会再度失去自我，所以有些问题必须现在就问出来，或许能够得到答案。
“那么贝丽雅呢？她是否和你们一样，处于这生与死的疯狂之中？”
阿尔蒂娜摇了摇头：“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是贝丽雅大人还没有死，她还活着，卡露拉将她的时间定格在了死亡前一刻……”
“为什么？”
“好像，是为了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等谁？
为何足足等了一百多年？
这一切又和阿尔蒂娜所说的为了自由的【实验】，有什么关系？
阿尔蒂娜抓着希雅的肩膀，眼中渐渐涌出泪水：“希恩，求求你，救救贝丽雅大人吧，她不想醒来，她只想永远沉睡下去。”
“我感觉得到的，若是现在的你话，一定有着斩断这悲伤锁链的力量。”
“但是若是遇到无法对抗的敌人，记得，希恩，你一定要活下去，或许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泪水流淌而下，溅落在希雅的脸颊上，带着细微的凉意。
恍然间，希雅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暴风雨的夜晚，某个人也曾对自己说过相似的话。
最后的希望么？
希雅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力量。
无论是魔女还是深渊怪物，只要死在自己的手上，她们的灵魂是无法回归深渊的。
阿尔蒂娜所说的拯救，只不过是将她们彻底杀死，从而摆脱不断循环的生与死的轮回。
然而，这遍寻希恩的记忆，也是闻所未闻。
正因为魔女们无法被彻底杀死，可以回归深渊，再度复活，这才导致了人类的战线逐渐崩溃。
若是博士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那么为何又隐居在这边境西北之地？
她难道不知道，要是把这个成果对外发布的话，会对人类抗击魔女的战争造成怎样的颠覆性变革？
财富，地位，权力，几乎唾手可得。
博士，难道对这些从来不心动么？
还是说，她有着另外的理由？
这时候，希雅回想起鲜血圣女伊莎贝拉的话。
——“好像你和我一样，但又有些细微的不一样。”
希雅心里一动，看向阿尔蒂娜，问道：“我现在的样子，和你们的实验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