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手谈影摇曳
我坐在厢房里面的桌前,外堂站着不知所措的就是克洛丝和左乐。内外之间只有一片黑纱。
轻纱很薄,我看得见他们俩惶恐的眼神,无处安防的手脚,彷徨的兵器。他们却看不清我的面目,哈哈哈。
我又从桌下拿出一盒白子,放在棋盘的那头。
有人犹豫着推开此处厢房的门。
“你是跟鲤一起的罗德岛人士,还有”推门进来的梁洵,一脸茫然地看着这陌生的地方。身后还有一位女子。
左乐认出了来者,也是满脸诧异,但还是恭敬着抱拳问候,
“见过梁大人,还有宁侍郎。”
“哦,是左公子。这是哪里?刚才我跟梁大人还是在山脚下”宁辞秋言语中满是疑惑。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可能是那些人。”梁洵冷静依旧,向黑纱后看去,询问道,
“鲤?”
“哈哈,你认错人了。”我说着拿出最后一盒黑子,放到自己这一头。
“梁洵?还有宁小姐?”
老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梁洵二人的身后,惊得宁辞秋差点叫出声。
“鲤先生?这那坐在棋盘前的人是”克洛丝看向老鲤又回头看向我,更加摸不到头脑。
“我?‘我是谁’于各位而言,不足挂齿。我,就只是想与各位下一盘棋。”我说得很和气。
老鲤走过迷茫的众人,坦然地走过木然的众人,挑起黑纱,坐到了我对面。
他侧过头盯着我看了半天,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摘下了那顶与我戴的一模一样的帽子,露出一头夹杂着几缕明黄色的黑发。
我则脱下与他一样的明黄手套,露出我跟我那些妹妹一样只是色彩不同的,有着花纹的手。
“下棋?我只是个侦探,不懂什么棋道。”
“大炎围棋,执子手谈。”
“那有些复杂了吧。”老鲤撇着嘴,已经习惯了这陌生的厢房,适应了他身前照镜子般相同又不同的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顺势问着。
“不如我们不顾什么围棋的规则,还是一方一次一子,看谁先五子连珠”
“儿戏。”
“啧,都差不多嘛,都是一黑一白。”
“哼,这满满两盒棋子,不手谈合围破劫,岂不浪费。”我不屑地吐槽着老鲤那歪道。
“听起来,你,喜欢下棋?”
“非也。”
“我大致知道你是谁,虽然不清楚你我是怎么来到这方天地,但之前别人口中的你,可是个棋痴。”老鲤还是那副样子,嘴角上扬着,叼起了一根白砂糖棒。
“哼,”我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一下,又说,
“在小小的方寸棋盘里,两边只能在那纵横之中黑白厮杀,毫无意义归根结底,只是游戏,无趣。”
“那你为何找上我?”
“你?刚才那姐妹三人看到手谕之前,你好像看透了什么?好像,发现了无影也无踪迹的我?”我说着,也翻出一样的糖棒,放在嘴里品尝。
“哦那时啊,也没多难猜。你这酒盏钓出各路人马,除去阴差阳错乱入的尚冢,可我翻遍线索,可是唯独少了这放出酒盏的最初之人。后来听左公子说是那位本应被关押之人,那人虽然逃脱了牢笼,却没有任何痕迹。”
“后来你如何得知?”
“好在我平时看了不少侦探的必修书籍,【维多利亚】有位侦探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那就只剩下酒盏自身握竿钓鳞,又以自身为饵。”
“哈哈,有趣。”我轻笑着。
“现在你在这,那只墨盏又在哪?”老鲤问道。
我没有作答,只是抬起我苍白的手,插进棋盒,两指夹起一枚黑子,点在棋盘正中——天元。
落子的一瞬间,原本木质的棋盘突然一阵晃动。接着,老鲤看到那纵横的网格还在,只是棋盘变得像是事务所客厅的电视屏幕一般,几个人影出现在屏幕中。
正是令那三姐妹,酒盏就挂在年的腰间。
“你猜得那么准,那你说这映在棋盘画中的,是真还是假?”我问着对面的老鲤。
“事不过三,确实如此啊”另一边年念叨着。
此时古亭所在的山顶已经不再落雨,就连风也停得没有一丝。亭子里因为有令的灯,所以还算亮堂,此时只剩下她们姐妹三人。
“字字成谶?那老太傅可没这本事,这绝对出自别人之手!”令环顾着四周,声音清醒。抬手收回高处的明灯,左手从灯笼顶部虚空一拉,一丝光亮从灯笼里面跳出,顺着令的手流转,一根提竿随之出现。
那提竿就像一根等身棍,被令握在手中。
年看令这副样子也紧张了起来,
“这字迹看着像是颉,可她已经”年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夕接过说,
“字可以模仿,那又是怎么借得到太傅名义?”
“是那个臭棋篓子。看来这么多年,他还是‘学’得不少东西。”令已然有了答案。
老鲤在棋盘中只看得到画面,我却通过酒盏看得清楚,听得真切。
“你这人执黑先行,又落在了这,还真是不讲章法啊。”老鲤一边看着棋盘的画面,一边也看着棋局。
“你们后面几位,也请坐。如此一来,便可以了。”我招呼着。
“你要做什么?”梁洵挺身站在宁辞秋身前问道。
“只是与各位下一盘棋。”
“你说你不喜欢下棋,却拉来这么多人陪你下?”
我抬头看着老鲤,也看着后面的众人说道,
“我是可以自己分成两半再对弈,但是吾与吾斗,实在无聊。”
“你你就是”左乐还是满腹的疑问,但他终于知道了我是谁。除了克洛丝其他人也都后退了些。
“我说,请坐。”说完,提笔在身后墙上挥毫一个“坐”字。
一阵风从字中吹出,绕了厢房一圈,又从字旁边的窗户飞了出去,屋内再无站立之人。
“该你落子了,鲤。”
古亭里安静着,年和夕看着令脸上少见的皱眉,听她嘀咕着猜测她们二哥的手段。
就在这时三人在明灯下的影子摇曳着,向远方的忘水坪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