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午时风起兮

    山风清爽，还是没有吹散杜遥夜老鲤脸上的苦闷。

    “这下好了，这条山路更窄人反而更多了。”杜遥夜揪下几片树丛的叶片，边丢边说着。

    “呃好在我们的后手也在这群人中嘛。”老鲤尴尬地笑了下，摩挲着自己的短毛皮手套说，

    “每次听那两位官差的话语都那么惊人啊提到酒盏他们一口一个罪人，这跟梁洵提到的也对不上啊，奇怪”

    “本小姐现在可管不了什么酒盏了，爹带着刀去找人了！”杜遥夜站起身，向无人的山路上丢出一把树叶，像是朝一个隐形的人撒气。

    “走吧，你说得对，直奔目标才是最好的办法。你找郑掌柜，我找酒盏，回去走大路，直奔忘水坪。”

    “不走这近路吗？”

    “这近路阶梯人多而且难走，刚刚那几位脚上功夫都了得，换做我们俩肯定追赶不上。而且要是被发现的话就更失去先机了。反倒走另一边还有机会先得手。”老鲤想了想说道。

    “那就快些。”杜遥夜说完腿上生风，跑回林间小路。

    老鲤轻轻摇了摇头，大步追了上去。

    风吹拂树叶，本是让人舒缓的声音，尚冢只觉得吵闹。等到了山顶一切都安静了。忘水坪不算是高山，但也常年浸在风中。

    宽敞的山顶没有一棵树木，几抹绿意全靠那好生养的青苔和顽强的矮草。

    尚冢走完了青石板路，环顾着无人的忘水坪。拄着扁担转身坐下。紧握了下被绳网兜住的酒盏，又把它丢在腰间，任其随风摇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上山的石板路，等着午时，等着那个人，等着那口刀。

    看来戏还要等上好一会才能上演，闲来无事，我索性随风神游，飘出忘水坪陡峭的边缘，飘向旁边在凡人眼中空荡的山间。穿过一层不寻常的屏障，游向一座未知的峰顶，俯瞰着那座没人找得到的古亭。

    亭子里有一个人卧在石桌上酣睡，青黛色的长发也跟她沉睡的主人一样放松，一些流淌到桌边的石凳，一些拖到地上。

    刚刚的屏障并没有隔绝清爽的山风，风穿过安眠的山亭，无声无息。就像那微微摇摆的长发，铺满石桌又散落一地的诗稿是它们自身在梦中晃动。

    （“夕，不知你又梦见了什么，不如说，见到了什么。哈哈，珍惜此刻的美梦吧。”）

    我那妹妹像是被什么烦扰了一样翻了个身，尾巴不耐烦地驱赶着。

    （“呵。”）

    一声重重的脚踏声，让闭目养神的尚冢睁开眼。他依旧坐着，看着刚刚上山的郑掌柜。

    “又见面了啊。”尚冢平静地说着，手却握紧了扁担。

    “昨日刚刚见过。”郑掌柜把刀立在身前，双手拄着说道。

    “那时你没带刀，也就不是我想见的你。”

    郑掌柜微微提刀一跺，刀与鞘撞出“铛”的一声，当作回答。

    尚冢站起身，舞动了一下扁担回敬，然后单手扛在肩上，说道，

    “我话说在前头，十年前的事，错不在你。那个雨夜之后，镖局元气大伤，不止我儿子一个镖师丧了命。”尚冢说道。

    “当年的你，自然清楚。”郑掌柜也平静地说道。

    山上的风不停地吹打着两人的衣衫，不时地摆弄着郑掌柜的刀穗或是尚师傅扁担的绳头，但他们都平静的像是石头，又像是吹不起波澜的水面。

    “听说你收养了杜家女儿，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尚冢问着。

    “她，会是个不错的掌柜的。”郑掌柜看向远山，脸上些许笑意。

    “是你那些安安稳稳的客栈掌柜，还是镖局掌舵的？”

    “都可以，等她年纪成熟任她自己心意。”

    “你还怪开明的，可惜，你活不到那天了。”尚冢说着双手握紧扁担，一脚摆出架势，踏稳地面，土石在脚下都被踩得塌陷。

    郑掌柜转回头，眼神复杂地说，

    “十年都过去了，我们注定要打打杀杀？”

    “不用露出那副表情，我知道你这十年间每日愧疚，但老子同样每日怨恨，一样是十年！”

    “好，那你今天把憋了十年的恨都讲出来。”

    “那次事出之后，你就去做了生意！酒楼茶馆客栈，全都是为了以防万一的退路！你本来吃饭的家伙被你雪藏，我要是不找你讨要，你现在手里的刀怕是都要被灰埋了！”尚冢声音低沉，但在这大风之中依旧字字有力。

    “你又怎么说得到我？别忘了，你当年转身离去，坏了镖局的规矩。大家是可以体谅你，但归根结底，你还是个叛徒！”郑掌柜把刀抓在手中，一手抓紧刀把，就要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