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篇宋旭番外
s市连下将近半月的大雨,搞得入夜后路上逛街的行人都少了不少。
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才开始陆陆续续有白领走出写字楼,一间一间窗口的灯光熄灭,最后依然亮着的就是商业中心最高的写字楼。
商业中心最为奢华的写字楼看着好似要耸入云端,这是s市最大的商业集团——宋氏集团。
宋氏集团内部高层,键盘敲打声与时不时的通话声与外头连绵雨声相呼应。
总裁秘书在接过今日最后一通电话后才拿着整理好的文件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他木着脸,敲着办公室大门。
“进。”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前屏幕传出。
男秘书熟练地将文件摊开在男人办公桌前,简洁地向男人汇报着此次的工作进度,“中科院那边已经同意与我们公司合作”
宋氏一直是s市最大的集团,早些年在房地产圈赚得盆满钵满,现如今又能把握风口开辟新道路。其实在本次与其他公司争夺与中科院合作机会的竞争中,宋氏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只是秘书不理解,面前的男人显然并不这么想,他不仅亲自促成这事进度,还时刻密切关注着事情进度。
“这是部门关于本次与中科院合作的汇报,具体事宜在明天与中科院院士的会议后会”
男秘书胸有成足地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他怎么着也是跟着总裁在商场厮杀多年的人,对于这次合作成功的信心还是有的。
室内冷调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墨黑的发被男人尽数梳在脑后,露出男人深邃的眉眼内敛锋利,像是这世间最为锋利的刀刃,与那身一丝不苟的墨蓝色西装相得益彰。浓密的睫羽遮住他幽深的眸子,他看着报告上关于中科院院士的名单,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宋叙唇边悠悠擒了一抹笑,身姿慵恣朝后仰,灯光便迫不及待地攀上他利落干脆的下颚线,贴身的西装料子将他有力的胸腹凸显出来,“明天会议通知我。”
“明天的会议只是”男秘书先是一愣,而后才向宋叙解释起明天的会议并不重要,反正他们在投资上面诚意已经做得很足,就算总裁不出现在会议上合作方也不会怎么样。
宋叙瓷白的长指合上报告,眼神缓缓冷下,薄唇启合间,语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做好你分内的事情,通知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办公室大门被合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又过了一会,落地窗反射出的数盏灯光一一被熄灭,熄灭的暗色尽数被宋叙吸入幽黑的眼瞳。
沉了几年的心,似乎开始跳动起来了。
锋利的长眉微微蹙起,宋叙有些烦闷地解开第一颗扣子,让室内的充足的冷气闯入脖间,降下胸膛莫名被点燃的火焰。
不知道她看到这次合作会是什么反应?
宋叙不知何时站到落地窗前,男人的眼瞳像是琉璃球,倒映出夜幕下一串一串被熄灭的霓虹灯,与一盏一盏亮起的车尾灯。他心中有些恍惚,很快脸上又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都多少年了,十年了吧,他居然再听到她的名字时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有触动。
宋叙一向不喜欢反复回头,自从在她身上接连几次栽跟头后他就是再不甘心,自尊也会牵着他毫不留恋往前走。
十年,足够他接下家族企业并带着宋氏集团走向更高的位置,足够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登上高位。
十年里他从不去打听她过得怎么样,反正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不过身边知道她的人寥寥无几,知道的也从不敢在他面前提他。
很早的时候,宋叙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执念。
分明她只是一个校园中最为平平无奇的那类人,天生的跟他磁场不合,是他路过都不会分眼神的路人。
无数个酒尽灯黯的夜晚,宋叙总是忍不住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到底是为什么?
回忆种种,理智的审判把脑海中与她仅存的那些少得可怜的记忆翻了又翻。
因为那个与友人随口应下的“赌约”,他答应在一周之内拿下新晋的学神。所以他只是在吴沅沅面前提了一句,第二天吴沅沅就乖乖带着人来了。
看,只要他宋叙想得到的,不管是什么,无需他出手,总会有人送到他面前。
于是那一天他刻意迟到。
“认识宋叙么?”
“不认识。”
推开门的霎那,简短的三个字,让他挂在面上的笑意淡了淡。
装呢,他宋叙不说在学校,就是在s市也是赫赫有名。
她凭什么不认识?
不甘心占据心头,刻意同款的茶饮也被她无视,她只专心研究新学的麻将。
他居然比不过麻将?
宋叙再次将最后一个牌送入她手中却依然得不到对方一个眼神后,决定将那晚原本只带吴沅沅去的望江阁晚宴改成请了包厢所有人。
管她是害羞还是欲擒故纵,他还不信自己拿不下她。
饭桌上等菜时的聊天让他再也开心不下来,先是许童时不时与她相谈甚欢的周桉,其实大部分是许童在说,但她对这个话题也没有任何阻拦。
再是老爷子发来的分班文件,周桉与她一个班。
又是周桉?
他就不明白,这群人到底喜欢周桉什么,他追吴沅沅时周桉就时不时出现搅局,这次也是。
周桉就这么好?
宋叙平生第一次在饭桌上、众人前,沉下脸。
晚上的酒局,老爷子的消息一连串弹进来,闹得比许童唱的歌还烦人。
“好听吗好听吗?”
“好听。”
一晚上面无表情的少女难得略带笑意。
许童那嗓子也算好听?
宋叙摁灭手机屏幕,丢在一旁,难得耐下性子拿起话筒唱了首抒情歌。
这才叫好听,知道吗,莫霏霏。
宋叙的心情莫名好了些,他索性丢下手机掺和王宇提出的游戏。
瓶口转到她面前,宋叙知道,那是王宇他们故意的,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有喜欢的人么,学霸?”
“没有。”
没有最好。
宋叙的眉舒展开,心情好转,勾着唇再次点开手机屏幕,同意老爷子把自己调入重点班的消息。
不认识他么,他偏要让她认识。
轮到他了,他控制力道,把酒瓶对向她。
“我叫什么名字?”
少女低声开口:“宋叙。”
这个新晋学神听说成绩很好,那么记忆力肯定也不差吧。
宋叙放任自己喝了些酒,与送吴沅沅与她回家的路上,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那句“挺好。”
好什么?
他对她的特别关注,除了吴沅沅,他不信她没发觉。
她还能觉得他跟吴沅沅挺好?
宋叙支开吴沅沅,在那个昏暗的路灯下揪着想走却走不了的她,反复折磨。
“挺好?”
“学霸说我跟沅沅挺好?”
“哪儿好?”
“我好么?”
宋叙才不管她知不知道,他就是要问,他就是要逗逗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
他不信,这样一个木讷无趣的人能抵挡他。
“没在年级成绩榜单上看到过你,挺好。”
什么意思?
瞧不起他宋叙?
宋叙有些失笑,将手机还给她,这个少女与那些因为成绩好就自持清高的好学生不一样,因为她就是平等地不关注任何人。
或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许是气氛与灯光一样太昏暗。
宋叙就是要看看,这样的人被他追到后与普通女生有什么区别。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他接着与吴沅沅的关系,加入了他们的复习小组。
反正都是学习,吴沅沅能问问题,他凭什么不能?
宋叙从家中翻出崭新的课本耍着无赖凑到她面前,问着无聊的题目,嘴上说着一些让人暧昧的话。
他很清楚自己的皮囊,也很明白自己的眼睛有多勾人。
可是面前的少女在回答了一次后就不耐烦了,借着吴沅沅毫不费力将他推开。
她在嫌弃他。
宋叙很敏锐地察觉到少女的情绪,从没有人嫌弃过他,他只当这是暧昧的推拉,对方将他推得越远,他就偏要靠近。
一次午后,补习结束。
少女如往常收拾东西率先推开门离开,太阳光把她的身形轮廓模糊,他被光晕刺得眼睛半眯,再回过神来时,少女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
一时间恐慌占据了心头,油然而生的恐慌就像狂欢玩耍后醒来的孤零零的下午。
宋叙开始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不过他从不深究为什么,情绪这东西顺着来不就好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逆着情绪的时候。
于是在那个夏夜,他从狐朋狗友中逃离而出,特意换去带着酒气的衣服,穿上不常穿的白衬衫去找了她。
少女在与他再三拉扯下还是愿意下来了,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是不拒绝,是不是就说明他可以更进一步?
宋叙有些窃喜,第一次忍住了,没再任由内心去握住她的发,摘下她的眼镜。
可是少女的态度还是再一次告诉他,他真的就只是个“交集不多的同学”,无关紧要。
因为数学竞赛,她同意与周桉坐同桌。
起初他还以为是班主任施压,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拦下周桉,毕竟周桉与他,对于她来说,应该是他更熟悉才是。
“换个座位而已,你在着急什么?”
他能听出来,周桉的话暗含讽刺与挖苦。
不过周桉是个什么东西,他才不在乎。
直到班主任的出现,原来她早在办公室就知道这件事了,并没有什么表示。
周桉喜欢吴沅沅,她看不出来吗?
她答应上去凑什么热闹?
宋叙莫名火大,开始放弃对她的追势,拉着吴沅沅回到以前放纵的生活。
还在欲擒故纵?
那她玩过头了,宋叙在心中冷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偶尔回到教室时,就能看到周桉与她交谈甚欢的场景。
心中压着许久的火气不减反盛,跟他就一句话都嫌弃,跟周桉就能这么自然喋喋不休?
宋叙生平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人,她到底凭什么?
在从学校去往吴沅沅的生日那晚,他越想越不明白,究竟凭什么?
于是在包间中听到许童与王宇提到关于她和周桉时,他再也坐不住了,出去堵人想要问个清楚。
“你的意思不就是将我看成一个赌注或者游戏么,我是活生生的人”
“没必要打着为我的旗号做一些你本就会做出的事情”
“不要把喜欢浅显化了,我不过是你打输的赌注,跟喜欢毫不搭边”
少女冷漠的眸子透过昏暗的光线直直看着他,一阵见血地将话说出来。
她太聪明了。
只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看透。
可是不知怎么的,宋叙心颤了一下,是因为被她说中后的不堪么?还是因为心中的求不得在疯狂作祟?抑或是那天晚上空气中的酒精醉人?
蛊惑着他说出那句“喜欢”。
所以到底喜不喜欢呢?
当然喜欢,但正如她所说的,这是浅显的喜欢。
他喜欢的只是这个聪明的莫霏霏,是这个独立的莫霏霏,他喜欢的只是这些前缀,而不是她这个人。
当时的他并不肯承认这些,他只是一味的认为自己就是喜欢上了她。
他像个固执的小孩,反复用一些事情去刺激父母,只为了得到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包容,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的。
他在前往休息室的那天,心中压根没做好离开s市去b国的准备,反正他都为了她做到这份上了,她就算不领情,也会被他打动一二吧?
结果并不如他所想,她没有丝毫触动。
“宋叙,再见。”
“你一开始也没打算走,何必拿我当幌子”
“没必要在这我浪费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
“没什么好试的。”
百试百灵的示弱在她这压根不管用,她的目光直白地将白炽灯,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宋叙说不清心中是该失落、难受还是庆幸。
失落她的无情,难受她的冷漠。
又庆幸她还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改变一二。
不愧是他一直喜欢的她。
一次次的试探,宋叙不再在感情上交白卷也能得满分。
看着少女再次远离的背景,他无比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上她了。
喜欢在心中清晰化,在驶离a市的飞机上,宋叙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疆土,心中无比清楚,自己除了姓宋,根本不配与她并肩而行。
不管是姓宋,还是这副皮囊,都无法打动对方。
一场阴差阳错的试探,反而确定了宋叙学习接受家族事务的决心。
b国真冷啊,冷得人连掀开眼皮都费劲。
两个月的锻炼下,宋叙的能力得以家族肯定,他开始敛下往日不羁的做派,学着长辈出入在各个觥筹交错的场所。
纸醉金迷之下,心中却愈发想她。
一次酒醉,宋叙实在被思念折磨不堪,他定下回去的机票,循着梦里的记忆,来到那个夏夜的大院。
好几个小时过去,不管他怎么拨打电话,对方都是不接听不挂断。
在忙吗?
大年夜确实很忙?
宋叙任由自己定的回程的机票错过时间,转手又定下第二天的机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既然来了,他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这是叔父在商场上教给他的第一课。
过了好久,他从小巷中暖气充足的夜宵店中走出,坚持不懈地给拨打着一个晚上都打不通的电话。
零点过了没几分,少女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有事?”
“小老师这么聪明,猜猜我在哪儿?”
果然,少女挂断了电话,几分钟后梦中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握着被自己捂热的红包,宋叙呼吸有些停了,这不是梦。
这次是真的,再次见到了她。
“新年快乐,宋叙。”
s市也很冷,红包才掏出口袋没多久,就变得冰凉凉。
宋叙有些懊悔,懊悔自己没再捂热些。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这么多天浮躁不安的心,再一次与围巾一块落了地。
无所谓了,喜不喜欢他也无所谓了。
他喜欢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