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明
徐随意是被五六个人抬上担架的，在救护人员围住徐随意救治的那些时间，徐念祈就站在人群后，瞳孔似要裂开地直直看着徐随意，连上前帮忙的勇气都没有。
有过一次后悔吗？
这个问题，从徐随意被抬到救护车上再被医护人员跑着推进抢救室，像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怎样也挥之不去。
她甚至没勇气等在手术室门外。
她怕，从所未有过的怕，连在楼梯间拿着烟的手都是颤的。
她怕手术室外那灯从红变绿后，医生满脸惋惜的走出来，告诉她，“我们已经尽力了”。
哪怕这没有成真。
哪怕医生并没有这么说。
可这个念头已经占据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一声滋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徐念祈精神极度紧张地一瞬间低头看了去。
是夹在指尖的烟，被潮湿熄灭。
是眼泪？
夹着被熄灭的烟的手指颤着摸向眼角，一滴冰凉滴在指尖的时候，徐念祈垂下了头，地上映出的影子也在不安稳地轻轻颤动，无法控制的眼泪飘飘洒洒地往下掉。
这种真实的，不再是伪装的眼泪，在明明确确地提醒徐念祈，她对徐随意，又哪里还只是猎物和猎人的关系？
她的心确切地告诉她，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爱上了徐随意。
在爱这个字眼突然之间冒在心头的那秒。
徐念祈双手遮住了脸，痛哭出了声。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怎么会就让徐随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徐随意的性命的啊
怎么就？
徐念祈猛捶着胸口，一拳接着一拳，切肤之痛，她原以为只是肉体能感觉到的形容词而已，而现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遭受这四个字。
“徐念祈你没错的，你是狼群的王，你是高高在上的王，你会有什么错？何况这不怪你，这确实不怪你的你没有想要杀过徐随意也确实没有杀过徐随意是徐随意自己，是徐随意自己不爱惜自己的和你无关的和你无关的不要再难受了不准再难受了徐念祈，这不像你不准再这样没用了听到没有？”
沙哑哽咽的话语在劝慰自己，双眼却越说越发模糊，而在病态地想要扯起一点笑容的时候，却怎样也没办法做到了。
她仰靠在楼梯阶，坚硬的棱角胳在她的背，她用力撞着那棱角，也根本没有办法缓解突然之间全部涌出的情感带给她的心疼。
“徐念祈你“
“怎么就把她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又为什么要爱上自己眼中的猎物呢？”
猛地一口腥甜从嘴里吐出，她双眼血红，声若蚊鸣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明白，对她会有的占有欲，征服欲，是因为爱她呢？为什么要让她吃尽了这些个苦头？”
嘴角的鲜血滴落在她白色衣服的胸口上，仿若有穿透力般，穿透了胸口的肌肤，滴落在心脏，杀掉了她一直以来睥睨众生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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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徐念祈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是在结实的踩在地面上的，她只能很慢很慢的走到了手术室门外。
面对手术室的大门，她试着视线直视着手术室的大门，再要抬眸正视到大门的时候，目光又很快慌张的挪开。
浑身的每根神经都有紧绷着的痛。
低垂着眼帘里的那一双褐色的瞳，满是挣扎的复杂之意。
痛入心扉的叹息后。
地上映出一个膝盖渐渐弯曲的身影。
咚的一声后。
徐念祈的心也随着跪地的声响疼的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她很是艰难地一点点，一寸寸，像是在和谁做着斗争，额头冒出层层细汗来，才彻底抬起眼眸能够直视着手术室的大门，这过程于她，似杀了自己一次，同时，也将自己的骄傲连着血肉筋骨一并丢弃了。
她低低开口，似脱胎换骨，语气染着卑微，虔诚，“不求长生不死，不求与爱人日日相守只求神灵，庇佑，我心爱之人，能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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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尽秋来。
三月有余。
万物凋零，寒风开始呼啸，整个世界，多了凄凉寂寥之感。
庭院里的秋千荡啊荡，坐着一个小女孩。
季氏一切恢复正常。
季舒坐在石椅上蹙眉喝着茶，看着小女孩一遍又一遍的荡着秋千。
她是被徐念祈亲自打电话，“请”回来的，内容很简单明了，不许出这个院落，季氏便可一切恢复正常，同时会得到一笔天文数字的投资。
她不知道徐念祈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就算，在这的第十一天后，她看到了安然躺在床上昏睡的徐随意。
那天，她和徐念祈打了一架，与其说打架，不如说是她单方面打了徐念祈，因为徐念祈根本丝毫没有还手。
但这不妨碍，她爸知道后，打断了她的胳膊，打了一个月的石膏才好。
就算如此，直至现在，她还是不明白徐念祈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但在一天天的时间流逝中，看到徐念祈越发多的黑丝变白发，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些许。
虽不知徐随意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成了现在这个昏迷不醒的模样，但季舒能够猜到，绝对和徐念祈脱不了关系。
也只能期盼着徐随意能够平安挺过来。
秋分这天。
徐念祈一如既往地抱起徐随意放进次卧里的汤池里，手腕上的伤口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反复裂开，连血都不再流出像前些日子那么多了。
温度适中的热水在封闭的屋子里冒出的暖气形成了白色的雾，徐随意的脸隐在雾气后。
她痴迷地看着徐随意，热水缠绵地一点点撩在徐随意身上那些快要消失的疤痕上，痴痴地说，“姐姐，以前那些年，除了血，我喝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草药，姐姐不知道吧？我的血能够做药引呢，很珍贵的，去伤疤的药材里加了我的血，姐姐这样天天泡着药浴，这些疤痕，迟早会消失不见的”
“等什么时候姐姐睡够了，就醒过来看看念祈好不好？”她眷恋地低头蹭着徐随意的脸，“等那时姐姐和我再重新开始，好不好？”
“就算姐姐还要睡上很久也没关系的，念祈不会催着姐姐睡醒的，姐姐一天没有醒过来，念祈就用自己的血做药引一天，所以，姐姐别怕，就算念祈死了，也会让姐姐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