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学医
“多吃点菜，别拘束”唐宜香招呼张娘子娘儿仨吃菜，倒像是主人家。
唐宜香夸赞张娘子能干：“就这一会儿，饭菜就做出来了，味道还这么好。”
柴火煮粥，上面飘了一层厚厚的米油，不就菜吃也很香。
张娘子轻声细语的回答：“都是一些家常菜，做惯了的。”
“那也很厉害，张娘子拉扯几个孩子不容易。”
张娘子眼睛一下就酸了，落下泪来。
唐宜香和张娘子之间是斜对面的方向，隔了一个冯野和冯水绿，想要安慰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干巴巴的说：“张娘子，你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张娘子情绪更加激动。
水绿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默默放慢了下筷子的频率。
卢家兴感觉自己就像是小丑一般，自己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光，遮掩不住的丑陋和尴尬。手一会儿摆弄着衣角，一会儿又紧张地握成拳头。
张娘子开口哭诉：“唐娘子，你不知道，这里就没有人呐！都是恶鬼！我家那口子去了，身体还没凉，什么三叔公，四婶娘都出来了。”呜呜的哭着。
唐宜香吃不下去饭，站起来绕到张娘子身后，给她一点依靠。
冯野此刻只觉得厌烦，看着这娘三个，尤其是唐宜香还这么在乎他们，她连一顿饭都没吃几口，就跑去安慰这女人。
猫娘子一点都不在乎这边，刚去外面吃老鼠回来，奇怪的看着张娘子哭诉。
黎牧川觉得很尴尬，他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看着唯二外男里的另外一个，看不出什么情绪，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
黎牧川纠结半天，说了句：“张娘子，你还有俩个娃儿，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冯野决定下次一定要找个客栈，没那么多麻烦事儿。
张娘子哽咽着说她的委屈，谁家牵走了她的牛，谁家搬走了她的桌子，谁家又抱走了她家的盐罐子。几乎将这个小小村庄的每一户都说了。
越倾诉，越难受，张娘子哭的喘不上气来，唐宜香慢慢地给她顺着脊背。
劝道：“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会更好。”她就是这样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无人交流的雪夜。
突然，张娘子“啊！”了一声，捂住肚子，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泪痕。
说道：“我快要生了，生了。唐娘子，扶我去柴房。”
吩咐水绿：“小妹去拿娘房间里的床单。这是她生的第三个孩子，有条不紊的安排自己的生产事宜。
唐宜香愣住了。生孩子怎么能去柴房。
冯野的惊诧仅仅划过眼睛一瞬，看来凡人界的女子地位，比修仙界要低的多。
黎牧川倒是见怪不怪，说道：“宜香，妇人生产污秽，普通人家都是在柴房里。”
唐宜香瞠目结舌。
当机立断道：“那多不卫生，去房间里。”
就在这时，张娘子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住，这不正常，刚开始发动，没有这么痛！
黎牧川赶紧说道：“张娘子情况不对，快扶进房间。”
唐宜香喊到：“冯野，快来帮忙。”
冯野将张娘子抱进房间，更加破旧。
唐宜香又让他去马车上拿布，叫卢家兴带着卢水绿去烧热水。
短短两句话，张娘子的双腿间便已流淌尽了羊水，如今更有大量鲜血如泉涌般不断向外渗出。整个房间满目鲜红，触目惊心！张娘子原本犹带泪意的眼睛里满是无助，苍白如雪的面容此刻也因失血过多变得毫无血色，宛如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般死气沉沉。她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停颤抖着。
黎牧川让唐宜香去拿他的金针，他的手用力按在张娘子的穴位上。
唐宜香将针包拿过来。
黎牧川快速下针，额头都是汗，手极稳。
他没有医治妇人的经验，更别说是孕妇了，那些产婆反而更擅长这些。
向院子喊道：“家兴！去找村里的产婆。”
卢家兴拔腿往外跑。
黎牧川将血勉强止住。
卢家兴背着一个产婆进来。
那产婆一进来看见这场景就“哎呦哎呦”的叫唤。
“怎么大男人还在里面，快出去快出去。”要将黎牧川赶走。
唐宜香开口；“你看不出来吗？他是大夫。”
产婆看着张娘子被扒开了衣服，身上插满了针。
想到门外那个高大的男人，又看看眼前这个姑娘凶狠的眼神，不再说话。
上前看了张娘子的眼睛，摸了摸肚子。
说道：“不行了生不下来，她太瘦了没力气，孩子胎位也有点歪，稍微一动血就崩开了。”
但一定有人可以救她。
唐宜香出去问冯野：“你能救她吗？”
冯野眼中的唐宜香手上衣摆上都是鲜血，让他想到了巫医帐子里的那天，分外烦躁。
只想押着她去洗干净。
冯野根本就不打算管那女人死活，不相干的人。
他的灵力要省着，供他们二人修炼都远远不够，怎么可能拿去救人。
冯野面上犹豫着说道：“要是当时抓住那棵老参，或者用我的血，像是你之前那样。”
他肯定不会拿出老参，暴露他做得事。
那么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唐宜香非常后悔，走得时候应该再管老参要几根参须。
至于冯野的血，她更不可能要求冯野这样做，不人道的方法。
唐宜香果断拒绝冯野：“你别想用那种方式！”
啊！想起来了！黎牧川那里还有参须！
转身回去：“黎大夫，你那里还有参须吗？或许用得上。”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黎牧川正往张娘子嘴里塞参须。
她赶紧过去帮忙，回想自己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得分娩视频。
让那医婆帮忙，把张娘子摆成产床上的姿势，没有支撑物就用布条把她的腿吊起来。
这样更省力气。
过了一会儿，产婆观察张娘子的状态，说道：“有力气了有力气了。”
黎牧川将肚子上的金针取下，退到一旁。
产婆开始按着张娘子的肚子调整胎儿位置。
每按一下，张娘子就疼的五官狰狞，但没有发出声音，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她知道，生产的时候要省着力气，尽量不叫喊。
可实在太疼，按第三下的时候，张娘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正在厨房烧水的卢家兴手抖了一下，卢水绿也被吓的一激灵。
颤抖着声线问：“哥，娘是不是也马上就要死了。”
卢家兴一巴掌将卢水绿甩在地上，咆哮道：“你胡说什么！赶快收回去！”
卢水绿麻木了一般的呸呸呸几声。
自己爬了起来，坐在炉灶前添柴。
唐宜香进进出出的端水，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
她刚把第五盆水端进去，脚下踩到了什么粘腻的东西。
放下水，靠近床边。
产婆正手从张娘子身下伸进去掏什么。黎牧川一脸灰败的站在旁边。
一团湿答答水淋淋的肉被拽出来了。
产婆抠扣嗓子，拍屁股，一声婴儿哭泣声响起。
说道：“哝，是个丫头。”不知道塞给谁抱，看了一圈，塞到了唐宜香手里。
唐宜香的双脚则仿佛失去了知觉似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办，举着个丑丑的婴儿。
一看就没生过也没抱过孩子，产婆纠正了唐宜香的动作。
产婆要家去，卢家兴和卢水绿兴奋的冲过去问道：“生了是不是，我娘呢？”
产婆轻松的摆摆手，“生了，不过你娘没了。”
卢家兴愣在了原地，卢水绿一个劲的打自己巴掌：“都怪我多嘴，都怪我多嘴 。”
每年接生那么多次，死了的妇人多的数不清。只是这家没有了爹，又没了娘，更艰难一些。
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家也仅仅是勉强活着。
产婆回家，也没多嘴，那几个孩子经不得一点风雨了。
冯野瞧着一切结束，打算带唐宜香去睡觉，他们明天一早，还要去云州呢！
黎牧川收好了自己的金针。
叫起发愣的唐宜香：“冯夫人，现在怎么办？”
是啊，她要拿个主意，不然指望孩子吗？
“先给张娘子收敛吧！”
冯野走进来，看着唐宜香怀里抱着会呼吸的一团肉，情绪低落，陷入哀伤。
这时候提去睡觉不合时宜。
大声将卢家兴叫进来：“那是你娘刚生的孩子。”
“隐娘，把孩子给家兴，你来给张娘子收敛。”
是，怎么能让孩子看见他母亲如此不堪的一面。
唐宜香将孩子给冯野：“你抱着吧！怎么能让孩子照顾孩子。”
猝不及防被塞进怀里。
冯野跟怀里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唐宜香仔细的给张娘子擦干净身子。
穿上她柜子里最体面的一件衣服。
枯坐在她旁边，有些内疚。
是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让张娘子情绪激动，她才……
冯野将孩子抱出去，还给卢家兴：“你妹妹，自己照顾着。”
看唐宜香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坐在张娘子床边，身上都是血。
扶她起来：“隐娘，我们回房吧！孩子也要和他娘说说话。”
这床偏小，两人睡着有点急，窝在冯野怀里，唐宜香的内心极度复杂，一点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