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顾明翊选这首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吓唬其他人，或者更准确地说，主要不是为了吓唬其他人。
虽然这些人一开始紧张冲动，紧张冲动完又莫名其妙放松下来，让顾明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他只是确认一些事，顺便给他们提一下神。
眼见得歌曲唱完，好些人回过神来之后想原地暴起，顾明翊握住了麦克风，意有所指地说道：“大家不要忘了，我们现在不是在和和美美地录节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在做什么，大家都要心里有数。”
这话就像一盆凉水，把所有人的冲动与侥幸浇得一干二净。一时间，想冲上台的也好，想劝架的也好，都被自己心底的不安钉在了原地，就连四位“导师”，也久久没有打分。
顾明翊看他们这副样子，心想不至于吧，自己这服药也没下得多狠啊。
然而他们半天没回神的表现清楚地告诉自己——至于！
顾明翊心下无奈，脸上却是不显，他笑了起来，这让刚才一干被他吓了一跳的众人，顺利绷直了身体。
“请问四位导师，我的评级是？”
被顾明翊这么一提醒，四人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手忙脚乱地商量了一会，最终也给顾明翊打了个“b”。
他们倒是想报复性地打“c”，可他们的身份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是尽量公平了。
顾明翊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拿着自己的评级卡，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座位上。
林晖已经从之前的毛骨悚然中缓过了神，他是熟悉顾明翊的作品的，知道以对方的演技，演出“连环杀人犯的笑容”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反而在他回来之后，小声地鼓起了掌：“翊哥厉害！”
顾明翊坦然接受了林晖的称赞。他检查了一下评级卡，没发现什么，便把它收好，等待4号选手的上台。
受他的影响，知道只要提前说出歌名，音响就会自动起伴奏，因此4号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歌名。
反正自己不是第一个，天塌下来还有顾明翊顶着呢，她才不想清唱走调在众人面前丢脸。
有了前面人的示范，一直到9号选手，一切都很顺利，可也许有些人生来就喜欢自寻死路，轮到10号选手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了上台。
“虽然顾明翊在那里装神弄鬼，但他有些话说得是没错的。我们要知道自己在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没有签约参加这个综艺，我也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过家家。我就不信了，都能让我们看外界反应了，难道还真的能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事？”
这是一位成名多年、以性情倨傲著称的歌手。他说完就继续坐在了座位上，丝毫没有动弹的想法。
有想继续劝他的，被他一句“他们是导师，我是选手，我现在上去了，出去之后，我还怎么有脸唱歌”给堵了回来。
那人想了想他的履历，又看了眼脸色五彩缤纷的四位“导师”的履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点道理。
顾明翊坐得离那人不远，也听到了对方的理由。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这半天头疼的次数比以前一个月还多。
他是说了这话，可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要谨慎，不是直接掀桌子给那个未知力量看。
而且，这个10号为什么会觉得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事？他们出现在这里，本就已经超出常理了。
因为10号拒绝上台，上台表演的人员自动顺延成了11号。
林晖看了看身上无事发生的10号，凑上前小声地问道：“翊哥，你说丧失五感的事情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他身上什么异常都没有？”
顾明翊并没有看那人，而是看着林晖：“你还记得，我发现自己是3号，你是7号之后，问你的问题吗？”
林晖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你问我，门边没有隔离带，那我们表演结束之后，能不能直接回去休息。”
“那你当时说的什么？”
林晖又想了想：“我当时说，选秀的初舞台，所有选手都要待在台下看完整场表演的，提前走可能被视为违规。”
顾明翊点了点头：“对。”
林晖等他“对”后面的解释，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脸茫然地看向他：“然后？”
顾明翊被他的问题给震住了。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吗？还需要然后？
偏偏林晖好像真的没带智商出门，考虑到对方还算靠谱，也兢兢业业给自己解释了那么多的东西，顾明翊只能再次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你说初舞台要所有人表演完才能走，那么这个任务的完成时间，应该是所有人表演完。无论是奖励还是惩罚，计时的终点，都应该是20号选手拿到评级的瞬间。”
在顾明翊看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不曾想不仅林晖想不明白，还有其他人想不明白。
在看到10号选手身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后，又有两个人拒绝了上台，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在圈内还算有资历的人。
顾明翊看着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上眼，等待最后那刻的到来。
也许是因为放弃了三人，也许是总的人数并不多，顾明翊感觉没过一会，就到了20号选手。
随着四位“导师”给她打出了“c”的评级，顾明翊敏锐地感觉到，放在腿上的评级卡似乎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他看了眼评级卡，没看出什么，便把它往后一翻，只见原来空白的背面多了一张贴上去的方形小卡，上面写着“持有人顾明翊，可兑换时长1分钟”。
顾明翊定定地看着这张卡，半晌，长舒了一口气，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那个声音没有危言耸听，她说的……都是真的。
看来他们是真的要陪这些未知的东西玩这个什么真人秀啊……顾明翊出神地想着。
林晖发现了顾明翊的动作，也跟着拿起评级卡来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兑换卡。
他眼睛一亮，凑上前小声地问顾明翊：“翊哥，你打算现在用还是攒着啊！”
顾明翊懒洋洋地答道：“这次会先看吧，之后可能攒起来。其实……”
顾明翊的“其实”还没说完，演播厅里就传来了一阵再明晰不过的笑声。
之前没有表演的10号选手哈哈大笑，看着众人的眼神里满是得意：“我就说那个声音是危言耸听。什么丧失五感，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说着，转了一圈，又蹦跶了一下，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他的这个举动让好些人因为发现卡片的喜悦都消减了几分，原本想安稳做任务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
甚至林晖也有这样的想法，他看了会那人，又看了会顾明翊，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顾明翊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揉太阳穴了，他看着欲言又止的林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众人，无来由地产生了自己要不要干脆躺平等死的想法。
和这么一群人在一起，他真的能安稳地回去吗？
可是想到自己刚装修好的、自己人生的前二十一年梦寐以求的属于自己的房子，想到自己定制的适合咸鱼的沙发和大床，顾明翊不得不暂且放下躺平等死的心态，开口说道：“林晖，你知道五感是哪五感吗？”
顾明翊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他说完，周围小小地安静一下，逐渐蔓延到整个演播厅。
这个问题的答案，林晖还是知道的：“触觉、嗅觉、味觉、视觉、听觉。”
得到答案顾明翊颇有些欣慰：“没错。在这五感中，能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的，其实只有视觉、听觉、触觉。”
因为周遭已然安静了下来，他们的对话清晰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刚才还兴奋的三人仿佛突然被掐住了脖子，眼神不善地看向顾明翊：“你在咒我们。”
顾明翊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如果这么想能让你们好受一点的话，你们可以这么以为。”
顾明翊说完，直接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因为门边没有隔离带，所以在宣布规则之后，在场的众人都不止一次地打量过这个门，但谁都不像顾明翊那样，在有人受伤之后，还有勇气主动去开那个门。
正因为此，发现他有这个念头，原本想找他理论的三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神色里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这让不小心扫到他们表情的顾明翊感觉有些好笑。
他寻思着这些人既然担心违规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为什么还要以身试法？
不过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所以顾明翊丝毫不愧疚，反而心态良好地按上了门把手。
他的大脑还记得上次的剧痛，在他靠近的时候本能的抗拒，不过他的理智成功压制住了他的本能，让他顺利地把手压了下去。
最终他的理智并没有辜负他的本能，之前的剧痛也没有再次袭来。顾明翊轻舒了一口气，把门一推，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吱呀”，这扇曾经隔绝他们与外界的门，就这么被他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