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训话
肖霁点点头，思绪飘得老远，一扫之前的失意，柳暗花明。
林郁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高兴，但又觉得未免有些离谱。
毕竟，现在的肖霁，好像并不会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影响情绪。
然而，林郁不知道的是，肖霁心中欣然，确实因他，却又不完全是。
“真想早点开学啊”肖霁喃喃自语。
“难得难得，常日不在学校的肖学长说想早点开学了！”
肖霁：“……”
走着走着，到了交叉路口。
“啊，刚才话题走偏了！”走在前头的谢言猛拍脑袋，迅速转身，明媚可爱，“所有玉林学长有没有空呢？我免费给你当导游，逛逛你慕名已久的宁大？”
“我倒是有空，不过主要看肖老师。”林郁用目光向肖霁询问，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那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肖霁说。
林郁：“……”
谢言：“学长再见。”
谢言所说的逛逛就是真的逛逛，参加文创展领完小礼品完看社团演出。
其中，路过蜿蜒曲折想林间小路，水榭亭台，一路上皆是美景。
这种曲折朦胧的美，与林郁之前学长笔直宽阔大道大相径庭。
“你们大一刚来的时候不会迷路吗？”林郁问。
谢言捂着嘴笑，声儿却并不小：“据不可靠统计，近百分百的人都在里边走迷糊过。”
等止住了笑，谢言又问：“知道为什么吗？”
林郁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大一新生大会的时候，导员都会说，新生千万不要进小林子，走大道才不会迷路。结果，大会一散，大部分人立马冲进了这。”
这叫什么，好奇心害死猫？
潘多拉效应？
“玉林学长啊，晚饭你想吃什么呀？”谢言似乎在认真的思考晚上吃什么，嘴里列出一大堆菜名来，说着说着表情逐渐痛苦起来：“宁大食堂里的都太清淡了，附近餐馆也都是本地口味的菜，我……”
林郁噗嗤一笑：“你平时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嫌弃宁大食堂。”
“点外卖啊，几公里意外还是有我喜欢吃的。”
“矫情。”
“你说我什么？”
“善良可爱大方。”
“我都听清楚了，你说我坏话。”
“怎么是坏话呢，偶尔矫情几次还是很可爱的。”
谢言面颊酡红，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向一侧，用手扇风。
她的反应在林郁看在眼中，心中顿感不妙，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
他刚才在说什么啊！
……
林郁想了想，打算及时逃离，不管事实是否跟他想的一样。
“肖老师估计又回去工作了，我们去买点便当，我顺便给他带点吧。”林郁言辞有据，一副心疼肖霁，劳烦他人之后的愧疚而急于回报的模样，“为了自己玩乐，把工作任务都甩给自己的导师，实在是……”
谢言带路转了个方向，脸上笑容未变：“你跟肖学长处得不错嘛！”
“他人好。”
“这我不否认。”谢言转身，短发飞起、回落，笑眼弯弯，“我之前还追过他呢，可是他冷淡得很，最后被我逼急了，就直接跟我说他喜欢的是男孩子……”
林郁：“……”
“可是认识他的这三年，也没见他谈对象，我不死心，觉得他是拿借口来搪塞我，还傻乎乎地问了个究竟。”谢言倒退步地走着，“但他并没有骗我。不过遗憾的是，他喜欢的人好像是直男，不能表明心意，日常相处还得小心翼翼，怕对方厌恶自己……这太难了。”
林郁：“你不该跟我说这些。”
“嗯？”谢言愣住了。
林郁尽量让自己的话柔和些：“这是肖老师的私事。你因为某些缘由得知，不论你是风轻云淡也好，为肖老师的情感感到遗憾惋惜也罢，但是就这么跟讲述故事一样跟我说，不管我对此持有怎样的看法，对我对肖老师来说都是一种困扰。”
林郁深吸一口气：“我知而不能言。总不能到他面前说，‘嘿，肖老师，我知道你喜欢男生。’，但我的确知道了，而且不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再说肖老师，他若知道你这么在他带的实习生面前直接表明他的性向，多少觉得不舒服吧？”
“我，我没想这么多。”
“嗯。”
后来两人情绪不高，林郁在校门口随手买一袋水果让谢言带回去，自己在路上慢慢走在，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愉悦。
刚才对谢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地话，此时却压制不住他心里的欢喜。
多么恶劣却又总是喜欢把自己表现得善良纯情无辜的一个人啊。
林郁苦笑，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破习惯呢？
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考虑自身以外的因素而自在面对周围的人呢？
林郁啊林郁，再努力改变一次吧……
林郁见到前边有家便利店，脚步顿了顿，犹豫之下先给肖霁打个电话。
“肖老师吃了吗？我给你带饭。”
林郁弹开手机视频，见里边的肖霁表情不大自然，估计是不习惯视频聊天吧。没关系，肖霁冷淡，他就表现得活泼点好了。
“不用了。”肖霁冷淡地拒绝了。
林郁嘻嘻哈哈地，但字里行间却不容拒绝：“我买都买了……而且，还有饮料零嘴呢！你在办公室吗？我给你送来？”
“……”肖霁揉着眉心。
一见到他如此疲态，林郁更加心疼了：“那肖老师等我，等会儿见！”
一路上，林郁一直挂着笑，都不想去挤地铁了，直接打车。
车上的十多分钟都显得异常漫长，林郁无聊地翻着相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于是，他勾着嘴角将肖霁的照片裁裁剪剪，配上文案——这牵的哪里是风筝啊，分明是我的心！
配图最左边是肖霁牵着风筝线的修长骨感的手，不露脸；最右边是高飞的风筝；中间是林郁在宁大校门口比心的手。
分组可见。
林郁的情绪就像这春末夏初的天气，刚刚还是月朗风清，接着乌云蔽空。
月亮早就出来了，躲在云层背后，散发这朦胧的光晕，在这座城明亮的夜灯映衬下，显得愈加暗淡无光了。
林郁压了压要溢出来的期待与欢欣，平静地上楼，以至于，来到办公室门前时，心平气和，与初次来这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扣扣扣。
“肖老师？”
“进。”
室内的灯光很亮，完全看不见窗外的月。
林郁将自己买的东西放到肖霁身旁在桌子上，还特地打开两盒便当满脸堆笑地问他喜欢吃那一种。
可是，肖霁好像并没有如林郁所想那般欣然，面容像是挂着百来斤的铅块，耸拉着脸，愠色浓郁。
林郁自嘲一笑，人家肖霁明明就说不用了他还我行我素地凑上来，这不就是给人造成负担惹人嫌嘛？
这么多年，他林郁还是喜欢将自己自以为是的好强加在别人身上啊。
“肖老师心情不好？那我……”
肖霁转头与林郁四目相对，神色柔和许多：“先吃饭，等会儿再说。”
哦，这么照顾我心情啊，还吃完我带的东西再说？是什么伤人的事呢？
林郁也不问肖霁要哪盒了，顺手拿了一个来到几米外的桌子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办公室里就两个人，现在又不说话，但凡发出点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林郁就是郁闷得要死，吃饭的时候还是习惯端着，从第一口到最后一粒米饭，未曾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吃完啦？”早就用完饭的肖霁坐那问到。
“还有零食没吃呢？能等会儿再谈吗，等我吃完……”林郁越说声儿越细。
虽说刚才有那么一刻气到极点。他问的时候，肖霁拒绝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坚定啊，不然再问第二遍的时候怎么就松动了呢。送到他面前了，才拉着脸，给谁看呢？
不高兴你就别吃啊，还吃完再说……
郁闷。郁闷！
可是，肚子填饱过后，林郁思维都不一样了。
模模糊糊地认识到，肖霁说的，应该是别的事。
像肖霁这样的人，能让他生气的，九成不是生活上的事。
自认为想清楚过后，林郁秉着能逃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努力拖延。
酸溜溜的话梅入口都比面对疾风暴雨来得强。
十分意外的是，肖霁一把夺过林郁手中的零食袋，皮笑肉不笑地说：“再怎么逃避也躲不过挨训！”
挨训？
林郁感觉头顶响起一道天雷。
“你之前都没有实训过吗？怎么采的稿子问题百出呢？”
即便肖霁已经在努力将语气放缓放弃轻，但是林郁仍旧能够感受到他冲到喉中却又被强制吞回去的怒火。
看肖霁极力忍下怒意的模样，林郁虽然很想笑，却也知道此时的境况，不愿做肖霁生气的导火索，于是乖巧起身，走到肖霁身旁站好，双手相缠，垂头压低声可怜兮兮地解释。
“我本科学的是工科，专业上的知识都是自学应付考研的，也没有正在地采过一篇稿子……”
肖霁似乎不吃这一套，语气清冷中带着一丝愠怒：“那你怎么上这来的？”
“面试的时候，才收到复试名单的我说自己即将是f大新闻系研究生……然后……经过一系列探讨，面试官说等我过了f大复试就来上班……后来我确实过了，所以……”
林郁承认，当初他听到面试官说这话的时候，即便有信心过f大的面试，也觉得实习工作凉了。最后他还是抱着大不了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的想法来找人事，没想到碰到了张主任，人笑眯眯地直接让他当天入职。
张主任莫不是有跟他一样的经历——大学读工科，然后三跨考研读的f大？啊，有机会一定问问，说不定还是老校友呢！
想毕，林郁偷偷看了肖霁一眼，却没与对方对视，只见对方死死盯着他的手稿，像是对林郁的来历不过随口一问，此时正认真思考如何帮林郁快速提高水平。
等肖霁出对策的同时，林郁也在反思自己。
出工前天思绪飘忽不定，还拿大学时交作业的想法做得“差不多”就行，结果采访问题设计得马马虎虎，真就问题“差不多得了”，但结果却差之千里，显然不符合要求。
啊！原来不止工程数据不容差错，任何行业都是如此，基地打不牢，高楼建不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刚才在想什么？”
肖霁明显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一句话将林郁思绪拉回当下。
林郁乖巧：“反思。”
“哦？那反思出什么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