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落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时近晌午，皇上高坐在龙椅之上，听了底下臣子们一上午泼妇吵架似的你争我辩，听得眼皮子直打颤，此刻打着呵欠，示意身旁的魏公公退朝。
紫宸宫的大殿外，值日的小太监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立刻疾步上前开启殿门，准备引导众大臣有序离场。
然而，今日的场景却让小太监啧啧称奇。只见众位大臣们如同雕像般屹立原地，纹丝不动，似乎根本没有离去的意图。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似乎也察觉到了今日的异常，目光扫过堂下的众位大臣，然后轻笑一声，“诸位爱卿，怎么都还不愿离去？难道要等着朕请你们用午膳不成？”
众大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了礼部尚书范思澈范大人的身上。
皇帝陛下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立于最前方的范尚书，问道：“范爱卿，你来说说，今日这是何故？为何众位爱卿都迟迟不肯离去？”
范尚书接收到皇帝的询问，与他对面的赵琼大人悄无声息地对视一眼，随后手捧玉笏，缓缓走上前来。
虽然这一眼悄不示人，却也没能逃过立于赵琼身后之人的眼睛。
范尚书行至皇帝陛下面前，朗声道：“陛下，微臣确有要事启奏。”
皇帝陛下摆摆手，脸上仍带着几分笑意：“范爱卿，若真有要事，你为何不在朝会上直言，非要等到退朝之后再说？你这个习惯可不好。”
“朕今日有些乏了，明日再议，可好？”
范尚书闻言，却直接双膝跪地，额头触地，高声道：“陛下，案件十分紧急，千千万万的子民都在等着陛下拿主意，万万拖不得啊！陛下！”
皇帝陛下见状缓缓坐回龙椅上，叹息一声，“罢了，你且说说看。”
范尚书闻言，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洪亮道：“陛下，微臣要弹劾天鹰卫周副千户周百川，他欺君罔上，办事不利，失察失责，已严重影响朝廷的威信和民生安定！”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凝重。一些不知内幕的大臣也收到消息，知道尚书大人今日会有大动作，所以方才不曾离场，却没曾想一出口就是这般惊天言论。
要知道，天鹰卫乃是凌驾于兰溪国朝堂之上的独立机构，虽名义上受兰溪国皇权管理，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天鹰卫是只听命于凌霄城。
站在赵琼身后的周百川，在听到范尚书的弹劾之词后，眼神一闪，心中暗道：终于来了！
皇帝陛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范尚书，缓缓开口问道：“范爱卿，你今日为何要无缘无故弹劾周大人？这跟你说得千千万万的子民又有何关系？”
“陛下，请听臣道来。”
“近年来兰溪国各地百花绑架女子案频发，今年开春后更是愈演愈烈，失踪女子数量剧增。多亏有凌霄城来人协助，各地案件陆续告破。”
“然，各地案件虽已告破，但仍有大量女子下落不明，老臣的外孙女便是其中之一。”说到此处，范尚书已是声音哽咽，“可怜我那外孙女年仅二八，就被百花楼的贼人掳走，生死未卜。”
皇帝陛下听后，面色凝重，沉声问道：“哦？竟还有此事？为何从未听你提及？”
范尚书低头垂泪，“之前老臣一直向周副千户反映此事，不敢叨扰陛下。但随着清涿郡案件侦破，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却迟迟不见踪影，这才舍了这张老脸，请陛下做主。”
“老臣的女婿，清涿郡的林文远，此刻已在殿外听宣，陛下若是不信，可唤他进来一问便知。”
“请陛下为老臣做主，为千千万万仍不见踪影的失踪女子做主啊！”说完匍匐在地，老泪纵横。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吩咐道：“传林文远进殿。”
不一会儿，林文远小跑着进入大殿，噗通一声跪在皇帝陛下面前，神情悲恸地请求道：“请陛下垂怜，救救我的女儿吧，也救救那些失去踪影的可怜女子吧。”
皇帝陛下看着林文远，沉声道：“你且抬起头来，将事情详细说来。”
林文远抬起头，眼中含泪，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以及清涿郡的情况。他描述了女儿失踪的经过，以及漫长等待破案后，却仍不见自己女儿的心酸，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皇帝陛下听后，微皱眉头，目光转向周百川，严肃地问道：“周爱卿，此事属实？”
周百川面色微变，上前一步，“陛下，确有此事。不过微臣已经加强了人手，正全力追查那些失踪女子的踪迹。但百花楼之人狡猾多端，目前还没有查到相关的消息。”
皇帝陛下眉头紧锁，追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及早向朕禀报？”
周百川解释道：“陛下，微臣原是想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后，再统一上报给陛下。”
范尚书闻言，立即反驳道：“周大人，你这是何等的逻辑？难道要等到那些无辜的女子都惨遭毒手，你才肯上报吗？你这是置朝廷的威信和百姓的安危于何地？”
“我看周大人你，说不定就和百花楼妖人是一伙的！”
周百川听后，愤怒地指着范尚书：“范尚书，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周百川对朝廷忠心耿耿，岂会做出此等勾结妖人之事！”
皇帝陛下见状，连忙出来平息争端：“范爱卿，请稍安勿躁。周爱卿的功绩朝廷上下有目共睹，岂能无端指责他与百花楼有染？”
然而范尚书依然情绪激动，言辞激烈，“那劳烦周大人说说，既然失踪女子没有消息，那为何京畿重地的失踪案件也为何迟迟不见进展？”
“周大人统领此案，各地案件皆能告破，为何偏偏他眼皮底下的案件却毫无头绪？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与百花楼有所勾结！
皇帝陛下闻言，脸色一沉，大喝道：“范思澈！你竟敢如此放肆！周百川是朕钦点的人选，你如此污蔑，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朕也和百花楼是一伙的！？”
范尚书连忙匍匐在地，惶恐道：“微臣失言，微臣绝不敢质疑陛下，只是心系那些失踪的女子，心中焦急，言语上有所失当，请陛下恕罪。”
皇帝陛下怒斥责道：“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呢？！”
随后深吸一口气，转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一直未发一言的赵琼，“赵大人，看戏看够了吧，不下场说两句儿？”
萧一命立在紫宸宫殿外，听着殿内菜市场一般的嘈杂声，百无聊赖，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峤，带着一丝戏谑，“你们上早朝就是这样？感觉跟我们半勾村的村妇骂架也没什么两样嘛。”
赵峤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萧一命不要乱说，然后低声说道：“别说话，认真听，等会就该我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