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准备（二）
“你就是陆锦澜？”
染了一头金橘色头发的年轻男子眼神有些放肆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百闻不如一见呀，早听说公司新来个大帅哥，现在看来果真不错。”
在苏离有些放肆的眼神打量下，陆锦澜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微微颔首，简单地和他这几位名义上的师兄问好后，就站直了身子等待编舞老师的到来，任凭其他四位练习生的打量。
他这样的态度倒让苏离有些意外，没有常见的让他嗤之以鼻的恭维讨好和谄媚，但也不会过于冷漠高傲，只是这种略带无视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淡淡的不爽。
其他几个练习生可就没有苏离这样的好心态了，毕竟苏离年轻，实力不错又后台强硬，他们比不过苏离也能放宽心态，但面对这种完全靠脸就能和他们站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总会有些不服气。
霍天英直接脸都拉了下来，初次面试的有和他一起训练了很久的好哥们，好哥们被番茄台刷下来了，今天看到个实力不如他兄弟，完全靠脸就进了初选的人，可想而知他内心有多么不岔。
路柯稍微好一些，他只是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综艺选秀这种节目本来就不是一场完全公平的，实力、人气、脸蛋和玄之又玄的观众缘缺一不可。
特别是前两年鲸鱼台选出的云朵少女里面的文语婷，唱跳水准完全达不到女团应有的标准，但脸蛋漂亮，学历高情商也高，身上还有着独特的文艺森系气质，众多女粉丝和男粉丝照样把她投到了出道位上，她的出圈使幕强派不再独树一帜，自此也有实力稍逊的练习生凭借性格出圈的。
路柯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少年，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少年这样独特的风姿确实特别有吸引力，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波光粼粼自带泪膜，配上眼睑那颗浅褐色的泪痣，看向谁时都有一种缱绻缠绵的浪漫风情，但仔细看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眼底的神色后又觉得他有些冷漠，加之身上还有一种家教很好的温柔内敛的气质。
温柔缠绵，但是有距离感和碎脆感，很矛盾的感觉，确实非常让人着迷。
唯一一点不太好的就是他看上去有些苍白和单薄，也不知道他唱跳实力到底在哪种程度，希望初舞台不要拖他们后腿吧，至于日后到底谁能出圈就各凭本事了。
路柯没有再打量陆锦澜，他也不打算主动像他示好，反正现在也没有镜头。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练习室里一片尴尬的沉静。
编舞老师小天一进入练习室就察觉到了里面有些奇怪的气息，再看到他们各自的站位，也就明白了些什么，也没说什么，反正他只是负责把这几个练习生初舞台的节目安排好就行了。
编舞老师走到练习室的正中间，看他们都很有默契的站在了一排，他把照片和真人一一对照，一共五个人：陆锦澜、苏离、霍天英、李轩和路柯。除了陆锦澜，都是公司里实力不错的练习生。
小天给他们透露这次节目的大概规则：“因为你们是一个公司的，所以节目组就让你们拼成一个团；初舞台还会有加试，每个人再准备个自己擅长的加试项目，到时候导师看情况cue人。”
“我看陆锦澜你是没有什么舞蹈基础的对吧？”
编舞老师看了一眼站在最左边的那个长相最亮眼的男生，资料说他是刚签约不久的，这次被拉去选秀估计也是用来炒话题度的，至于最后能不能出圈就要看他的吸粉能力了。
“嗯。”陆锦澜微微抬起头和编舞老师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编舞老师摸着下巴暗暗沉思，他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团队里有舞蹈差距的练习生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藏起来，而且看资料显示他的声线不错，到时候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唱的part，给观众眼前一亮后再接上跳舞更厉害的练习生，这样队伍的整体效果就会好很多。
编舞老师再考察了一次每个人的舞蹈基础后，就把每个人的分part决定好了，苏离是c位，他舞蹈能力很出色会很抢眼，陆锦澜就在表演最开头给他一个亮眼的镜头，接下来就把他藏好就是了。
今天一整天编舞老师大概就把他们的动作和各自的走位给理顺了，接下来几天再练习一下细节和舞蹈的熟练度，初舞台应该就是一个比较亮眼的节目了。
明天会有声乐老师给他们练习一下各自唱的part。
“陆锦澜，你基础不好，回去好得多熟练一下。”
今天的练习结束后，编舞老师又给他们每个人各自点评了一下，看完陆锦澜的表现后，他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舞蹈上确实没什么天赋，年纪还小也就柔韧度还行，身体素质比其他几个人要差一些，不过态度倒是很认真。
老师回想起他跳舞时的表情，还是又给他加了一分，表情管理倒是很好，很会找镜头，眼神也很有戏，哪怕跳的像是在划水一样，表情依旧漂亮地出奇。
陆锦澜喘着气微微点头，他靠在练习室的大镜子上，觉得虽然身体很累，但淋漓尽致地出了一场汗，身体活动开以后也蛮舒服的，只是现在身体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了。
很奇怪对吗？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想去娱乐圈转一圈？很简单，因为他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打起精神来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件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事情，那既然想做就去做了呗！
托风流绝艳的艺术家父亲所赐，他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在艺术方面独特的天赋，他以为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画家。事实上也是这样进行的，他进入了美术系最出名的大学，成为了教授口中最富有天赋的弟子。
直到有一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画板上刚刚完成的作品，突然发现其实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重复地进行同一件事，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事情了，尤其是这件事已经是自己很熟悉很擅长的了。
他并没有多喜欢绘画，真是可悲耶，最擅长的事情却并不是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就像他的教授所说，他的作品是近乎完美的，可惜他吝啬于为他的孩子们注入灵魂。
就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转个专业时，路上遇到个星探，问他有没有兴趣做明星，演戏那种。
他那时打算去音乐系试试，他觉得他学习钢琴那么多年，老师说他有点天赋，也写过一些曲子，所以说不定他内心深处是喜欢音乐的呢！
可是他捏着星探的联系方式，突然改变了之主意，他想起了他曾经和朋友去剧院看的《雷雨》，那种最焰烈的绝望，当最后那一丝代表希望的火星熄灭后，繁漪也走向了自我毁灭。
他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演绎别人的感觉，当他成为别人的时候，他仿佛脱去了这层名为陆锦澜的外壳，真真切切地成为了另一个人，体验他一切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这简直，简直……
“你没事吧？”
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让陆锦澜有些发抖的身体也平静了下来，他微微侧过头，表情已经恢复了惯有的营业式微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累，多谢关心。”
而现在情形也非常有意思！男团？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呢！
有时间人生不也是一场戏吗？虽然至死才知最后的结局！
苏离看着靠在镜子上的男生，因为剧烈的运动，他本来就比较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是惨白的，有些湿润的黑发柔软又富有光泽，他的态度礼貌却有一种疏离感。
黑发的男生侧过头，朝自己露出了笑容，可是苏离怎么都觉得这个笑假的很，眉眼酝酿着微醺的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挑，但眼睛里却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波澜，这还不如不笑呢。
虽然这样的笑容乍一看很好看，但迷恋似的盯久了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萦绕在心头，感觉一股子凉气就冒上来了。
这人长了一张感觉随时都要塌房的脸，但苏离觉得只要他不在节目还在录制的时候就塌房，就凭他这张脸，哪怕他在节目里镜头被剪了大半，粉丝都可能把他送上出道位。
“一起回去吗？”
苏离主动和他搭话，他以为陆锦澜和他们一样住在公司专门安排的小区里的。
陆锦澜抬起头，只见一个染着金橘色头发的帅哥友善地看着他，是高句丽那边出色的盐系帅哥的长相，虽然清秀地有些寡味，但皮肤白皙，眼眉柔和，看上去很舒服，再加上脸上自然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陆锦澜的笑容礼貌而又疏离：“我是本地人，不住公司宿舍的。”
“我也是本地人，不过我是和其他几个哥们一起住在公司的宿舍里的，虽然宿舍很小，但是吵吵闹闹的很热闹，哪像家里一直都冷清清的。”
苏离很自来熟地靠在大镜子上，颇为自然地和他唠嗑。
陆锦澜现在身体懒得很，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但他一直以来的好修养又不允许他给别人带来尴尬，于是道：“真好，有一起和你参加节目的朋友吗？”
“喏，那个叫霍天英的就是，本来还有几个的一起参加初选的，但是被刷下来了。”
苏离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陆锦澜看向门口正在收拾水壶的一个男生，这个男生是他们当中身高最高的，足足有189，比陆锦澜足足高了小半个头，身材比例也很好，陆锦澜记得他好像很擅长rap，就是过高的身高让他在跳舞的时候显得有些别扭。
陆锦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霍天英，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苏离看着他突然又变得疏离冷淡的态度，还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觉得自己在暗暗说他不配，眉毛皱起。他想说什么解释一下，但觉得这样有些太刻意了，可就这样走会让他不舒服，于是两个人靠在镜子上，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冷凝。
直到李舒桐来接陆锦澜回家，陆锦澜才开口和苏离道了别。
半路上，李舒桐问他：“刚才那个男生就是王总监的亲戚吧，他有为难你吗？”
陆锦澜道：“没有，他人挺好的，有些傲气但不讨厌。”
“那就好。”李舒桐松了一口气，她也怕自家孩子被别人孤立欺负。
陆锦澜看着车窗外无边的夜色，车窗印照出他的面容，那是怎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知道这样一双眼睛真情实意地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场景。
李舒桐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年有些单薄的身体，她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个圈子里的人肯定是会收到外界的各种议论的，她有点不忍心自家的孩子看到网络上的各种流言蜚语。
接下来这几天，编舞老师和声乐老师都在给fancy公司的这几个练习生排练，一切都还比较顺利。
编舞老师小天和声乐老师小米是好朋友，两人还是室友，一天晚上，声乐老师小米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手中平板的资料问他兄弟：“这个陆锦澜是番茄台用来炒和前年的文语婷一样的人设的吗？”
文语婷是前年鲸鱼台选出来的女团组合成员，感觉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唱歌跳舞，组团后也是签了一家格尼薇儿这家大公司，目前演了一两部戏，虽然是配角，但她自带灵气和文艺气质，在里面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声乐老师也有在节目组工作的朋友，他觉得这个陆锦澜估计是拿了和文语婷一样的剧本。
编舞老师小天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道：“是呀，舞蹈功底不怎么样，但态度很认真，而且和文语婷一样，跳的再烂表情都像是个超级偶像在表演一样。嘿嘿，估计也有小姑娘吃他这样的，前年我都给文语婷投票了。”
声乐老师白了他这个喜欢二次元的损友一眼，他摸着下巴有些迟疑道：“只是这个陆锦澜也没有那么菜呀，他声音很好的，在录音棚唱的也可以，高音也不会破音，就是气息没那么稳。你听听。”
小天凑过去听了一段小米平板里录的一段音频，听完后道：“我是外行也不太能听出个三六九等，就他声音感觉很特别，特别清泠干净，一听他唱歌我就能想起他说话时的音色。”
“对，就是特别，”小米打了一个响指，继续道：“唱歌好听不是特别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唱歌要有自己的特色，让人不看脸就能知道这是你唱的，这是最出色的。”
像综艺选秀节目里，有些实力很好的选手反而在最后会输，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特色，导致导演组在最后剪辑的时候为了节目的收视率会选择性地减掉一大半的镜头，而且观众也不太能记住这样的选手。
所以有些选手为了展现出自己的特色，在初舞台都会花一些心思，嗓音有自己的特色那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有些女选手会特意选择男歌手的歌。男生唱女生的歌，女生唱男生的歌，而且能唱出自己的特色，给导师和观众留下了印象，那就算是成功了。
小米继续道：“他初舞台的加试还选了一首日文歌，以前在日本居住过几年，日语说的还不错。”
“他气质特别好，一看就是那种家教特别好的男生，不会还是个o国语言者吧？”小天笑了笑，又有些迟疑道：“既然如此，那这不算废物美人，番茄台还怎么炒热度？”
“害，你还替他们瞎操心，格尼薇儿公司也送了个长得特别好看但实力烂的要命的选手，还是上周刚从学校拉来的素人。到时候还愁没有话题度？不过那个陆锦澜是真的长得好看，以后别家粉丝开麦都不能喷他长得不行呀！”小米关上了平板，仰躺着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唉，娱乐圈就是那么残酷，你看我和你这样的，光论舞蹈和唱歌不比他们强？但就只能给他们做编舞老师和声乐老师。”小天有些自嘲道。
“你别这么说，光有一张脸在娱乐圈也不好混，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过一些事情。”小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那倒也是。”
小天想起一些事情后，心里最后一点不岔也消失了，像他这样也好，等他再攒几年钱后就自己开一个舞蹈班，自己教舞蹈，凭着他积攒下来的口碑也不愁生意不好。
娱乐圈就像一座围城，有些人拼了命也要闯进去，以为是这娱乐至死年代里最富丽堂皇的欢乐场;而有些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可以成为大多数人心里被偏爱的存在，但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