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岭之花苏老师
阳春三月，陌上花开。
就在青莲市的市民还对情人节那场大雪记忆犹新的时候，忽如一夜春风来，冷冽的寒风便悄然温柔了起来。
万物复苏，开学季也随着春天的脚步来临了。
元年1136年，3月3日，星期一，晴，青莲大学，历史系。
早春的暖阳透过窗户，将斑驳的金芒照射进来，在讲台的一侧留下一片亮的发白的光斑。
教室里响起一个清越温和的男音，就像夏夜里一缕溺着丝丝微凉的荷香，缓缓淌过耳廓，让人不由微醺。
讲台上的讲师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眉目清冷，鼻梁小巧高挺，架着副无框眼镜，身着一件最平常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衬衫整洁帖烫，衣扣也整整齐齐扣到了最上面那颗。
这原本应该是老气横秋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不见老气，反倒显得身姿清冷、风骨亭亭，透着一种惑人的禁欲气质。
青年叫苏墨，青莲大学有名的高岭之花，除了人长得清俊，还有一个仿佛开挂般的人生。
苏墨从小就是同龄人父母口中津津乐道的别人家孩子，在他14岁的时候，因为成绩过于优异，被青莲大学少年班录取了，之后更是一路开挂般，逢考必屠榜，年仅21岁就取得了博士学位。
毕业后，达成“屠榜狂魔”成就的苏墨被特聘留了校，并于今年成为了本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
优秀的履历，加上优质的外貌，尽管苏墨苏老师才刚刚开课不久，教学资质尚浅，但每每轮到他的课，都基本座无虚席，甚至很多不是本专业的学生都跑来蹭这位传说中天才学长的课。
苏墨站在黑板前，侧脸的线条俊朗秀气，透着几分冷肃与沉稳。
因为要书写板书，他解开右手袖扣，克制的挽起一道，露出截清瘦白净的手腕。
刚刚伸出手去捏住粉笔，就引得讲台下一片低声轻哗，前排的女生更是激动的小声直呼“我没了！我没了！我被这手鲨了！”
苏墨捏粉笔的动作一顿，微微皱眉，习惯性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这才转身开始在黑板上书写板书。
字如其人，苏老师的板书字迹俊秀飘逸、冷峻中暗藏锋芒，每个字的大小、间距都很有规律，看起来跌宕有致，十分赏心悦目，感觉就连强迫症都治愈了。
但众人炙热的目光大多都没有关注板书，只落在那只握着粉笔的手上，恋恋不舍的追随着移动。
虽然苏老师是个光风霁月、气质清润的大帅哥，但比他人更美的，是他那双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圆润粉白的指甲盖，镶嵌在修长干净、骨节均匀的纤纤玉指上，宛若覆着桃花瓣的细腻白瓷，散发出一种干净纯澈的珠泽。
这双手仿佛是件绝美的艺术品，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好长在了众人的审美上，简直完美到令人心生膜拜！
“同学们请注意看这里，注意这个年份……。”苏墨屈起手指敲了敲黑板，将凝在自己手上的视线吸引到黑板上，“这都是本节课的重点提炼，我建议各位记在笔记本上，考试会考。”
“考试会考”对学生来说果然是无往不利的利器，下面立即响起一片不好意思的哄笑声，然后大部分学生低下头，开始记笔记，剩下的小部分笑完后视线一转，又扎在了苏老师那双世间少有的手上。
苏墨也不再浪费口舌提醒，讲台下那些无动于衷的，多是目的不纯来蹭课的别系学生，他尽义务提醒过一遍就够了，旁的也无需多言。
苏墨一边书写板书，一边为台下的学生们讲解知识点，等临近下课的时候，板书上已经满满写了一黑板。
推推眼镜，他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抓紧最后的十分钟，将重点再次解析了一遍，下课的乐曲便适时响了起来。
苏墨放下粉笔，宣布下课。
话音刚落，讲台下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就挤开前排的男生们，“呼啦啦”涌了上去，稚嫩的脸庞上大多带着兴奋和羞涩，围着苏墨或真或假的问问题，努力展现自己求知若渴的一面，力求能在这个和他们同龄的小老师心中，留下积极上进的美好印象。
苏墨当然知道她们那点小心思，因此只点了几位上课认真听讲的女生，回答她们提出的问题，其他一概表示等下节课一起讲解。
态度温和却疏离的应付完过于热情的同学们，他从容的理了理被挤皱的衣角，抬脚正欲离开，忽然被叫住了，一名短发女生被同伴怂恿推搡着走过来，从背后拿出一支火红的玫瑰。
“苏老师，这个送给您。”女生昂着头，表情有点腼腆，一双黑眸明亮的可怕，两坨略显病态的红晕，在她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上悄然熏染开去，“这是我特意为您种的，今天开花了呢！嗯……这是我的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说完这席话，女生弯眸一笑，将那朵红玫瑰往苏墨手里一塞，在周围同学的起哄声中，扭头跑了。
苏墨拿着花，微微蹙起了眉，他默默看着女生头也不回的飞快跑远，并没有喊住她——他的涵养让他无法当众让一位女士难堪，尽管他不想收下，也一点都不喜欢红色。
苏墨垂下眸子，看向手中的花。
那是支不知什么品种的红玫瑰，深绿色的花茎被细心除掉了茎刺，花冠是含苞初绽的模样，娇艳繁复的螺旋复瓣，层层叠叠包裹在一起，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只是看了一眼，苏墨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仿佛都要被那如血的鲜红燎伤了。
他呼吸一滞，不由闭上眼，想平复一下猛然紧绷起来的神经。
忽然，黑暗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伸出了充满恶意的触角，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条透明的毒蛇，正从黑暗里慢慢探出身体，张开滴着毒液的巨口，向他投来阴森恶毒的一窥。
周遭嘈杂的背景音逐渐安静了下去，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那些渐渐远去的杂音下释出，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晦涩与阴沉，鲜血淋漓地滴了下来……
苏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晃了晃，差点软倒，他连忙睁开眼睛，周遭的声音刹那间又恢复了正常。
簇拥在身边的学生们还在兴冲冲起哄，没人注意到他们高贵冷艳的苏老师有了一瞬间的失态。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看到这种如血的红色，所以老毛病犯了？
苏墨本能感觉这朵玫瑰花似乎有点不对，他微不可查地蹙眉，将花压在教案下面，面色如常道：“都散了吧，下节课快开始了。”
围着他的学生们怏怏退开一条路，让苏墨抱着教案通过，目送他上楼去了教师办公区。
一回到办公室，苏墨就被三双眼神各异的眼睛齐刷刷洗礼了一遍，他习以为常，默不作声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小苏还真是受欢迎啊，又被热情的学生缠住了吧？”
苏墨的对桌是名中年女老师，她正在收拾办公桌，听见开门声，转头就瞄到苏墨手里的那支红玫瑰，不由笑着打趣，“除了教师节，平时我们办公室还没哪位老师收到过花呢，果然还是小鲜肉更深得人心啊。”
“您又说笑了，和诸位前辈相比，我还差得远。”苏墨微笑回应，语气礼貌温和，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妥，却隐隐氤氲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疏离。
还没等女老师再开口，就听见旁边传出一声冷哼，坐在另一张办公桌后的一名男老师斜着眼睛瞟了苏墨一眼，挖苦道：“没看出来啊，走后门的某人虽然无耻了点，但还算贵在有自知之明，不算一无是处！”
苏墨垂着眸没吭声，放好教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金，你少说点，小苏虽然年纪轻轻就有了编制，但小苏……不是那样的人啦。”中年女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生怕把苏墨惹恼了的模样，毕竟苏墨可是校长亲自塞进来的，要是得罪狠了，他们几个恐怕都会被穿小鞋。
“哼，一朵破花而已，嘚瑟什么啊！”李金“腾”地站起来，身下的椅子猛然后移，椅子腿在地面拖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他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你们爱贴他冷屁股就慢慢贴，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一昂头，臭着脸出了办公室。
女老师瞄了苏墨一眼，笑的有点尴尬，赶紧推说自己有课，抱起教案匆匆离开；办公室里剩下的那个看情况不对，也一声不吭的走了，很快，办公室中只剩下刚刚下课的苏墨一人。
苏墨微抿薄唇，眼镜后，睫羽轻轻垂下，像是落下两扇黑羽凤翎。
他没有理会来自同事明里暗里的挤兑与疏远——这种程度的排挤他早就习惯了，相比虚情假意的试探，他更享受现在的清静。
转眸瞥了眼教案旁的那支红玫瑰，古怪的眩晕感再次汹涌而来，苏墨立即收回目光，但那抹刺眼的鲜红固执的残留在他视网膜上，眨眼间竟挥之不去。
随手将玫瑰花拨到桌角的书堆上，苏墨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