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萧彦安白头
看着聶慎的尸体,那个假柳青妩娇声笑道:“太好了!除了这个祸害,大人再也不用担忧了。”
柳青恒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想抓住她,那女子身手却极为敏捷,在地上一滑,避开柳青恒,同时道:
“柳大人放心,你妹妹现在非常安全。与其浪费时间抓我,不如想想你们杀了北疆质子,如何迎接北疆的愤怒吧!”
这话让柳青恒一个激灵,是啊,他们杀了聶慎,北疆有理由向大夏开战了。
他忙去唤单安:“快,回幽州备战。”
却发现单安的情况很不对劲,他全身颤抖,好像丢了魂一样,双目中满是悔恨和恐惧,口中喃喃道:
“阿妩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
柳青恒大惊,以为他杀了聶慎出现幻觉,指着聶慎的尸体喊道:“这不是阿妩,那个假阿妩逃了。”
“阿妩一定还在长安,你快醒醒,我们得将消息传给祖父,回幽州备战啊!”
但单安的情况更糟糕了,他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痛苦地尖叫着,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折磨。
没错,此时的单安确实在承受着灵魂的肉体的双层折磨,他终于打破了那梦幻画面的薄纱,彻底跟梦境中的萧彦安融为一体。
他一直想看清真相,梦境中的他和柳青妩、柳青芷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一刀捅死聶慎之时,他成功和梦境中的记忆融合,现在的他即是站在聶慎的尸体面前,也是站在梦境中聶慎和被他挟持的女子尸体面前。
他颤抖着手,心中祈祷着,这个女子也是别人假冒的柳青妩。
但当他将那女子的身体翻过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甚至伸手在那苍白的脸上揉搓,是真的,不是别人易容的。
这是真正的柳青妩,此时她一身红裙被暴雨淋的贴紧全身,胸口的血与雨水融为一体。
他瞬间跟萧彦安的记忆全部融合,他记起了自己错将柳青芷当成幼年时的小姑娘。
求娶之后,柳家嫁过来的却是柳青妩。
他在洞房夜说出那么残酷无情的话:“我要娶的是青芷,你这个寡妇竟然费尽心机嫁进我萧府!”
青妩只是长睫轻颤,痛苦地闭上眼,没做任何解释。
他念及柳老太爷的大恩,还是跟她同了房,虽然发现她还是处子之身,可他仍然没有怜惜。
很快,他将大病一场的柳青芷带回府,纳为贵妾。
他不计较柳青芷的过去,为不能让她做正妻而愧疚,同时听信了柳青芷的话,认定柳青妩是个心机叵测,利欲熏心的女子。
一次次地伤害她,质疑她。可他还是爱上了他……
直到此刻,大错酿成,他竟然信了柳青芷的话,认定阿妩跟聶慎早有旧情,所以他只是断了联系,她就迫不及待地嫁给聶慎
他抱起她,痛苦地呼唤着:
“阿妩,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识人不清,是我受人蛊惑。你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可怀中的柳青妩却没有回应,她已经死了,跟聶慎那死不瞑目的表情不同。
她的表情可以说是安详,好像累极之后,终于能睡一个长长的觉一样。
单安抱着她,不论怎么呼唤,怀中的人儿都不会再回应他,而是渐渐的变得冰冷,变得僵硬。
雨不知何时停了,单安想拔出她胸口的箭,却触到一个荷包。
他取出荷包,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一封合约,当看到那句‘保我萧彦安的遗腹子,不得屠城,不得枉杀幽州百姓’之时。
萧彦安彻底崩溃了,原来是这样,阿妩根本没有爱上聶慎,她只是想保全我的孩子。
萧彦安将手移到她的腹部,好像还能感觉到里面那个跳动的小生命,但渐渐地,轻微的跳动感没有了。
他不光亲手杀了妻子,还杀了自己的孩子。
“啊!”
萧彦安仰天长啸,两世的懊悔在这一刻重叠,滔天的悔恨噬食着他的心,他的灵魂。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单安!单安你快醒醒。”
柳青恒看着如疯如狂一般的单安,看着他好像抱着虚无的人影,大喊着“阿妩不要死”的同时,竟然在瞬间,发根寸寸变白。
墨发少年郎,就这么在他眼前,好像瞬间沧桑衰老了。
柳青恒想不明白他遭遇了什么,怎么杀了聶慎,就变这个样子?
眼看北疆人快要追来,他上前抢起一拳,重重地打在单安脸上:“你给我清醒一下!”
这一拳让单安有点回神,口中依旧痛苦地喊着:
“阿妩,阿妩我错了,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柳青恒拉着他的衣领吼道:“阿妩没事,死的是聶慎,你看清楚一点?”
单安疯狂迷茫的眼神在看清柳青恒之后,渐渐变得清醒。他哭的双眼通红:“柳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阿妩呢?阿妩在哪里?对,阿妩还没死,阿妩还没有嫁给我。”
虽然他此刻的模样很凄惨,但柳青恒还是直说:“我妹妹不可能嫁给你。”
就凭你跟柳青芷不清不楚的,阿妩都不可能嫁给你。霍明玦也是,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又想娶阿妩,又跟柳青芷纠缠不清的。
不过他清醒了就好,两人翻身上马,快速往长安冲去。得赶在北疆还没将消息带回,火速找阿爷商议。
单安觉得他的一半灵魂还留在梦境中的萧彦安体内,他依旧能感觉到那刻入心尖的悔恨和痛苦。
那么好的阿妩是我的妻,而我却亲手杀了她。
她可是怀了我的孩子啊!我本有机会做父亲的,而我却亲手让这份幸福化为乌有。
阿妩,对不起。
前世今生,我都对不起你。
幸好,这里的阿妩,还没死。
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救出你,我会用我这一生,向你,和我们的孩子赎罪!
柳青妩现在在哪里?
她正躺在一户村民的床上休息,她才喝了药,还昏昏沉沉的。
铁面好像去找人,应该是给阿爷送信吧?
不过怎么感觉前来的人,对铁面都很恭敬,还唤他‘大人’。
怎么回事?难道铁面在西郊山庄是村官吗?
突然间,她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风动碎玉一般,又带着千年寒冰一样的清冷。
是谁?她昏迷的脑袋里突然传来一声:“阿妩。”
瞬间,她想了起来,是沈隶。
隶哥哥来了!
她想挣扎着想坐起,肩膀却被人按住,她这才感觉出来,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黑暗的地窖中。
她身旁,是戴着青铜面具的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