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查案
一日清早，林如海便以巡视盐政为由来到了扬州都转盐运使司衙门。
还没进门，贴身幕僚顾澜便和护卫陆修远便赶到了他的身边。顾澜低声在林如海耳边道：“如海兄，事情不妙，昨夜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发生了火灾，部分档案和卷宗被烧毁。此刻扬州知府和扬州守备营的人已经赶到了现场，将整个衙门封锁了起来，咱们兰台寺的人被挡在了外面，无法进入。”
林如海闻言，心中一沉。他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火灾，目的就是为了销毁证据。他皱眉道：“千帆兄，你立刻去联系扬州锦衣军指挥都司的千户江桥，他是与我同一科的武进士，与我私交甚好，你让他带着锦衣军赶来支援。”
顾澜领命而去，林如海则带着陆修远来到了火灾现场。只见扬州都转盐运使司衙门的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一排排衙役和官兵，戒备森严。扬州知府和扬州守备营的将领正在现场指挥救援和调查工作。
林如海上前亮明身份，要求进入现场查看。然而，扬州知府却以火灾现场危险为由，拒绝了林如海的要求。林如海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对方在故意刁难自己。
不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锦衣军策马而来，领头的正是锦衣军指挥都司的千户江桥。江桥见到林如海，立刻上前行礼道：“如海兄，小弟奉命前来支援。”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江贤弟，你来得正好，请你协助我进入火灾现场查看。”
江桥领命而去，很快就带着锦衣军将整个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包围了起来。在锦衣军的协助下，林如海终于得以进入火灾现场。
现场一片狼藉，部分建筑被烧毁，浓烟滚滚。见锦衣军都来了，扬州知府（正四品）黄怀瑜和扬州守备营的一个游击将军（正五品）张威忙迎了上来。他们知道，锦衣军乃是皇帝的亲军，专司侦查缉捕之事，其权力极大，不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能够轻易得罪的。
黄怀瑜上前一步，拱手道：“林大人，江大人，这火灾现场危险重重，二位身份尊贵，若是有个闪失，本官可担当不起。”
林如海冷冷一笑，道：“黄大人言重了。本官乃是巡盐御史，巡视盐政乃是我的职责所在。如今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发生火灾，部分档案和卷宗被毁，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岂能袖手旁观？”
江桥也上前一步，附和道：“林大人所言极是。锦衣军奉命协助调查此案，定会全力以赴，查明真相。”
黄怀瑜和张威对视一眼，心中均感无奈。他们知道，有锦衣军在场，他们想要隐瞒真相几乎是不可能的。当下，黄怀瑜只得硬着头皮道：“既然二位大人坚持要查看现场，那本官就陪二位大人走一趟吧。只是这边不仅烧了卷宗和房屋，还死了个人，有点晦气，不若等仵作来了，验明正身之后再进去不迟。”
林如海心中一动，意识到这火灾中很可能还隐藏着其他秘密。他当下点头道：“不碍事，我和江大人不忌讳这个。”
不一会儿，仵作赶到了现场。在黄怀瑜的安排下，他开始对火灾中的死者进行验尸。林如海、江桥以及一众官员则在旁边等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仵作完成了验尸工作。林如海上前询问道：“怎么样？死者是何身份？死因是什么？”
仵作躬身道：“回禀大人，死者乃是都转盐运使司衙门的一名司库大使，名叫王剑臣。从尸体的烧伤程度来看，死者应该是在火灾发生之初就被困在了火场中，最终因吸入大量浓烟导致窒息而亡。”
听到仵作的回答，林如海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王剑臣竟然会在这场火灾中丧生，而且死状如此凄惨。他顿时感到一阵悲愤和惋惜，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查清真相的决心。
林如海双眼紧盯着那仵作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尸首可曾查验得明白了？可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那仵作躬身道：“小人名叫吴良，在扬州府衙当差，已经干了十多年的仵作了。这位王大人的尸首小人已经仔细查验过了，除了被火烧伤之外，并无其他外伤。”
林如海眉头一皱，道：“你确定死者除了被火烧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杀死之后再焚尸的？”
吴良闻言一愣，随即摇头道：“回禀大人，绝无可能。死者口鼻中有烟灰，且口腔灼伤严重，这是典型的窒息死亡特征。另外，小人仔细检查过死者的全身，并未发现任何致命的伤。因此，小人可以肯定地说，死者是被火烧烟熏死的，而非被人杀死之后再焚尸。”
江桥道：“林大人，宋慈的《洗冤录》上说：人若是活着被烧死，因有吞咽动作，死者的口鼻中乃至气管、食管和胃部必然有烟灰，若是人在死后才塞进去烟灰，灰烬就只会附着在口鼻外部的肌肤上，而不会深入到人体内部，不若解剖这王剑臣的尸体，查看其气管、食道和胃部是否有烟灰，即可判断这王剑臣是被谋杀之后焚烧，还是活着时被烧死。”
江桥的建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解剖尸体在当时的社会观念中是一种极为残忍和不敬的行为，很少有人愿意这样做。然而，林如海知道，为了查清真相，有时候必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林如海沉吟片刻，毅然说道：“好，就依江大人所言，解剖尸体，查明真相。”
黄怀瑜和张威闻言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林如海竟然会同意解剖尸体。黄怀瑜忙道：“林大人，解剖尸体有伤天和，恐怕会引起民愤啊。而且这王剑臣的家人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林如海冷冷一笑，道：“黄知府，你错了。我们查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吗？如今王剑臣死得不明不白，我们若不查明真相，如何对得起他？又如何对得起朝廷和皇上？至于家属的反应，只要我们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王剑臣是被人所害，相信他们也会理解我们的做法。”
黄怀瑜被林如海说得哑口无言，只得退到一旁。林如海随即命令吴良开始解剖尸体。吴良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林如海的命令。他只得硬着头皮开始解剖王剑臣的尸体。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良开始了紧张的解剖工作。他小心翼翼地切开死者的胸腔和腹腔，仔细检查着每一个器官和组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林如海一直在旁边密切关注着解剖的进展。他注意到吴良的神色变化，心中顿时一沉。他知道，吴良很可能在解剖过程中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果然，不一会儿，吴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林如海道：“林大人，小人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林如海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什么异常情况？快说！”
吴良指着死者的食道和胃部道：“林大人请看，死者的气管、食道和胃部干干净净，并无烟尘附着，也就是说死者被火焚烧前早就失去意识，或者窒息死亡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这场看似普通的火灾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刻的内幕。
林如海神色凝重地看着黄怀瑜和张威道：“黄知府、张游击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这场火灾很显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黄怀瑜和张威面面相觑，心中惊恐万分。他们知道一旦被林如海和江桥查出真相他们的前途甚至性命都将不保。
江桥下令：“来人，给我将黄怀瑜和张威给我拿下，带回锦衣指挥都司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江桥一声令下，四名锦衣军番役上前一步，将黄怀瑜和张威牢牢地控制住。黄怀瑜和张威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江桥竟然会真的下令抓捕他们。
“江大人，你这是何意？我们可是朝廷命官，你无权抓捕我们！”黄怀瑜挣扎着喊道。
江桥冷笑一声，道：“朝廷命官？哼，你们以为自己是朝廷命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告诉你们，锦衣军专司侦查缉捕之事，无论你们官居何职，只要犯了法，就休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黄怀瑜和张威的挣扎和喊叫，转身对林如海道：“林大人，这二人就交给卑职来处理吧。卑职一定会查明真相，给王剑臣一个公道。”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江贤弟，此事就拜托你了。这黄怀瑜和张威都是扬州地方上的实权人物，他们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你务必要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江桥躬身道：“林大人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
随后，他命令锦衣卫将黄怀瑜和张威带走。黄怀瑜和张威被带走时，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之色。他们知道，一旦被锦衣军抓走，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审讯和折磨。
看着黄怀瑜和张威被带走的背影，林如海心中并没有丝毫的轻松。他知道，这场火灾背后的真相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还王剑臣一个公道，同时也给朝廷和皇上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