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少年叶忘营正在院子里练习术法。
昆仑宗给外门弟子无偿提供住宿，但如果有灵石，也可以自己在宗门内租一间带院子的屋舍。
这些天江月照带着他一起猎杀灵兽，赚了不少灵石，足以支撑起开销。
叶竟不知为何，也不再打他了，甚至看他的眼神有些畏惧，恍惚间让他想起了还没到昆仑宗的日子。
火焰自手心升腾而起，这是燃火术，既可以点火辅助生活，又可以攻击妖兽，是入门的基础功法，再往上还有御火术、活火术等等，但不是他现在的修为层次可以修习的。
但仅仅是用好燃火术，也已经可以应对大部分情况了。
天色有些暗沉，这几天温度似乎降得很快，炼气期弟子不穿棉衣已经抵御不住昆仑宗的温度了。
今天给江月照做烤山芋吧，有几天没有出去狩猎了，昆仑宗食堂的灵兽肉又太贵，天一冷起来，山上的动物大都躲起来了，可供选择的蔬果也一下少了许多。
火焰依旧静静在手心里燃烧着，少年叶忘营看向墙外，冷风呼啸而过，没有被控制好的火焰刮到他手背上，很快起了燎泡。
他干脆不再练习，依旧伸着手，接天边飘落的雪。
门口突然传出规律的敲门声，不是江月照，她敲门时一般比较急促。
少年叶忘营轻轻挥手，门就自动开了，这也是他新学的术法，据说练到后面，就不用将神识探入储物袋，而是心念一动，想要的东西就出现在身边，但约莫着还要几年才能完全掌握，江月照说凡间管这叫戏法。
门外走来一位青年，身姿挺拔，一身黑衣，肩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眉眼锋利，少年叶忘营觉得有些眼熟，但可以肯定从未见过。
但来人身上没有敌意。
他也就略微放松。
“阁下是不是走错了？”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向他走来。
少年叶忘营还没来得及燃起火焰，便看到胸口心脏位置插着一把剑。
正常人的心脏长在左边，他不一样，稍稍偏右，大概是偏正中间的位置，此剑银白而锐利，尾端还挂着一抹蓝色剑穗，眼熟得很，此时正正好插在心间。
青年贴近他，少年闻见他们身上相似的香味。
他突然想起江月照的话“我是来自未来的仙人，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少年叶忘营倒在地上，剑已经被黑衣青年拔出。
他了然：“你是江月照请来帮我实现愿望的。”
江月照正准备跟上叶忘营的脚步，可幻境却开始溶解。
先是漫天灼人眼的金光，再是无边无尽沉默的黑暗。
昆仑宗的一切都不见踪影，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之中。
“叶忘营！”她朝缓步走过来的青年挥手，脸颊上酒窝又现道：“还是自己了解自己，你怎么做到的？”
叶忘营把月华递回给江月照，道：“我偷袭叶竟，把他的头砍下来给了他。”
对上江月照狐疑的眼，他接着说：“我也有师尊给的攻击法宝，这不难。”
“好吧。”江月照点点头，视线不由自主投向黑暗中唯一闪烁着金光的地方。
因为是唯一的光，所有十分显眼。
两人走上前去。
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藤树居然被金光包裹着，它再度枝繁叶茂，比全盛时期状态还要好。
一见到他们，灿金色的树叶便剧烈抖动着，发出好听的“簌簌”声，吸引着两人的注意力。
紧接着，金光慢慢消散，藤树的动作幅度逐渐慢下来，慢慢凝固住了，变成了一盆看起来好看但平平无奇的小盆栽。
但想起李异拿在手上毫无灵力的黑色小兜，江月照只觉不能再信表面。
她伸出的手停住，看向叶忘营：“幻境是你破解的，你拿走吧。”
叶忘营也站在原地不动，也道：“这是你的记忆。”
江月照不想占叶忘营的便宜，叶忘营也不肯向前，两人僵持，直至藤树身上的金光完全褪去，又变成翠绿色模样。
它好似有些不适应自己的身体，根须依附在地上，摇摇摆摆往前走去，树叶间伸出几根藤蔓替自己保持着平衡。
“既然都有出力，那便由它选择吧。”江月照最终说道。
藤蔓向前伸展着，碰到了叶忘营。
叶忘营能获得藤树的认可在江月照的意料之内，毕竟在秘境时大多数时候藤树都是由叶忘营带着的，而且幻境也是他破解的。
挚友有了法宝和自己有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江月照需要，只管向叶忘营借就是了。
江月照后退一步，杏眸明亮：“恭喜”
藤树还未停止动作，另一根藤蔓又伸向了江月照，在保证同时触碰到两人时，藤蔓变得锋利，浅浅割破两人手心，血液很快被吸收干净。
石碑复又出现在二人面前，往四周看，遍地是亮晶晶的灵石，而且每一颗所蕴含的灵力都与藤树最初给江月照的相差无几，甚至更多。
满地都是极品灵石。
洞主人仅此一份的奖励已经被他们拿到，李异还未出来，但这幻境，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而金丹期的关寻灵也许下一刻就会出来。
还是极品灵石要紧。
她与叶忘营对视一眼，俱沉默蹲下身，快速捡拾着地上的灵石。
沉甸甸的灵石蕴含了太多灵力，装在储物戒指中，让戴着的手指活动不甚灵活，甚至身体也愈发沉重。
江月照抽空向叶忘营吐槽：“原来极品灵石带在身上是这种感觉吗？真是沉重的负担啊。”
叶忘营手上的动作顿住，突然大步往江月照这边来，扣住她的手腕，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道：“不对，是你的修为在不断下降。”
他继续说道：“筑基初期、练气巅峰、练气八阶、练气三阶。”
叶忘营每说出一个阶段，江月照就感觉自己的身上就愈发沉重，灵力从身体上抽离，连坠在腰间的月华都有些沉重。
骤然的灵力消耗让她头晕目眩，面前青年的脸也产生重影。
江月照握住叶忘营的胳膊企图保持平衡，但石碑还是开始倒转，叶忘营的脸开始模糊。
等眼睛能再次清晰地视物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渺淼秘境，倒在中境森林外缘，抬眼是湛蓝的天空飘荡过几朵白云，太阳金光灿灿似秘境石碑，微风抚过发梢，眼帘沉重。
她翻身，看到几双鞋，顺着往上，不知来自何处的童子把她团团包围住。
见她看来，为首的人绷着小脸，面色严厉。
“你不过练气四阶修为怎么会在这里，知不知道随便一头低阶灵兽就能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师弟，你自己不才练气六阶吗？”江月照观察他周身气势。
“我可是执法堂预备弟子，得到允许前来巡查的，师妹！”童子生气，特地在说“师妹”时加重了声音。
“不对啊悟晓，她腰间的剑我对她有印象，她不是你们昆仑宗的吗？是我师尊负责开阵护送的那一批。”一瘦瘦小小的女童接着他的话说，也不过练气修为。
“你们都别说了，此能进秘境的都是筑基修为，此时秘境关闭时间未到，她却以如此状态出来”第三位童子话说到一半就停顿，其余人也止住话头，叹气声接连传来。
名为悟晓的童子回过神来，看着江月照冷哼一声：“渺淼秘境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筑基修士跌成练气期被踢出来的，我去禀告宗门，据说明苦仙尊要来视察了，你就在这，别被其他宗门的看见，别出什么岔子，你们几个也不许说出去！”
悟晓走后不久，就带着林羽婉再次来了。
江月照看到熟人，朝林羽婉敞开怀抱，甜笑：“师姐！”
“阿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上次伤的是脑子，这次怎么连修为也没了。”林羽婉飞奔过来抱住她，灵气不由分说探入经脉替她检查着，眼眶通红，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阿照，我就知道，不能让你和他们组队，都是些不靠谱的，这可让我怎么去面对师尊和大师兄。”
看着蹲在不远处的三个小童，以及正中间瞪着她的悟晓。
关月照替林羽婉顺了顺背，坐起来：“师姐，有没有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方。”
江月照抚摸缠绕在她手上，触感微凉而粗糙的藤树。
现在不应该叫它藤树了，神器有自己的名字。
她们来到了驻地，林羽婉一边为她递来高阶养神丹，一边看着江月照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师妹，其实师姐不期望你有什么大作为，只要你平平安安地长大，修炼到元婴期，在昆仑宗混个挂名长老，清清闲闲就好了。”
她们明心峰不似明苦峰，是不追求什么大道的，只求不愧于心就好了。
林羽婉虽是金丹期，却也只是一个四百多岁的金丹期，以她的天赋，已经算是晚了。
偏偏江月照自小要强。
藤树又名九转魂。
是真真正正在中境神器榜上赫赫有名的法宝。
传说修真界万万年前有一女神名觉，觉爱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可修士对于神来说寿命实在过于短暂，且为天道所不允。
于是觉便把自己的秀发剪断送给修士。
普通人踏入仙途等于自动放弃了轮回转世的机会，而女神觉予修士的这截秀发能为修士提供九次带着修为入轮回的机会。
觉希望修士在九次死亡之后带着修为与记忆不断成长，最终能与她厮守。
是以名九转魂。
九转魂已经在修真界销声匿迹五千年，如今又复现在渺淼秘境，历经沧海桑田与无数人手，功能不知改变了几何，可依旧在神器榜名列前茅。
如今神器虚弱，认主江月照，她便能依稀感受到其功能。
九转魂察觉到江月照识海破损，便把她的修为转化为魂力，修补其识海。
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灵力修为离了丹田与经脉，便如无根之木，填补识海的灵力随时间消散，治标不治本。
江月照会陷入一种修炼，修为提升，被神器拿去填识海，再消散，再修炼的恶性循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股磅礴灵力，江月照回神，林羽婉不知何时退出去了。
而只有练气期的她承受不住大乘期仙尊逸散出来的灵力。
江月照握紧月华，强撑着站了起来。
仙尊已入门内。
江月照行礼：“见过明苦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