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套路
这辈子没处过两个兄弟，都不敢说自己生而为人。
陆文晔兄弟不多。
带血缘关系的堂哥一个，同穿开裆裤的曲易时一个。堂哥曾说兄弟生起气来，比女人还难哄。以前不以为然，如今深有体会。
陆文晔进店的时候，曲易时正躺在按摩椅上休憩，戴着眼罩，长腿懒散地抻着。
休息室受烘培影响，空气比外面干燥，窗下开着加湿器。
陆文晔发现他塞着蓝牙耳机，并且只有右边一只，银色外壳，炫彩信号灯款，上面除了“right”之外还有“q”字母标识。
他问：“设计师左右不分啊，y和s搞到左耳去了？”
曲易时把眼罩上推，拿下蓝牙耳机关闭：“喝什么。”
陆文晔心里打鼓，自己还没认错怎么敢喝东西：“不了，陪客户喝过下午茶来的。”
曲易时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这耳机哪定制的，挺酷，给我也搞一副。”陆文晔故作轻松。
“别人送的。”他说。
这个“别人”肯定不是梅书洁。陆文晔暗暗观察他脸色：“书洁那事是我对不住你。”
曲易时坐进沙发看手机。
陆文晔急忙跟过去坐下，求饶姿势，认错口吻：“我坦白行吗？你不要这样对我。”
曲易时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你出国头一年我才和她有交集的，之前跟你说过，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陆文晔竖三指发誓：“我的确喜欢她，但没碰过她。我也不知道她有那破事，绝不是恶意撮合你俩，给你造成、造成……”
“不可磨灭的精神伤害。”曲易时淡淡说。
陆文晔：“……”
好吧好吧，您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扯上精神伤害了，陆文晔不能不上道呀，手从西装衣襟伸进去，摸出支票和笔。今天和客户谈事，正好带了这两样东西。
曲易时没在意陆文晔捣鼓什么，他点进某经理微博动态。
昨晚的流星上了热搜。
今早，她抓住热搜的小尾巴，最新微博动态和微信动态时间差不多是前后脚发出去的。
钟情v：【流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机灵]】
配图依旧。
评论区网友全在安慰她，打抱不平，还有建议她和渣女未婚夫（他）凑一对气死渣男渣女，甚至连小说名都想好了《黑莲花复仇手册》
“咳，您老人家看看，这事儿就过去了？”陆文晔试探问。
曲易时瞥见茶几上支票：“什么意思？”
“不是。”陆文晔觉得他态度忽然冷淡，平常嘴皮子麻溜地跟踩风火轮似的，这会磕磕绊绊解释：“你不说造成精神伤害了么，我寻思不然趁年前你拿这笔钱散散心，免得气出什么病来。”
曲易时继续看评论区，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好去处？”
“城中海洋世界，城东迪士尼，城北往山里那片有滑雪场，城南最出名的全是娱乐场所。”陆文晔说完本地的，转而想了想：“v市沿海那小岛不错，我月底去谈生意，要不你跟我一起？”
曲易时：“再说吧。”
随后，他给支票拍了张照编辑发朋友圈，文案：【精神损失费。】
陆文晔见此放下茶杯，抓起手机点进微信，却没看到动态：“你怎么屏蔽我了？”
曲易时：“仅你可见。”
陆文晔不知道这个“你”指的是谁，但明智地选择没有继续问，往下翻了翻，意外看见钟情的动态，顿时惊得坐正身子。
他顺手点赞，编辑评论说：“记得上次我说什么来着。”
曲易时：“？”
陆文晔：“我和钟经理贼他妈有缘，我俩上辈子绝对是情侣，这辈子续情来了。虽然不怎么熟，但她已经对我情根深种。”
曲易时拿“你什么智障发言”的表情看他，身体后靠沙发上，懒懒地搭着腿：“哪看出来的。”
陆文晔把手机屏给他看，小表情不要太得意：“她朋友圈发流星照和我表白，是表白没错吧。”
文案眼熟，照片眼熟，（本条仅你可见）更是眼熟。陆文晔还在下面评论说：【我不挣扎，矜持那种东西我从来没有。这样吧宝贝，明天我去你们餐厅找你。】
曲易时：“……”
陆文晔收回手机，炫耀说：“怎么样，哥哥魅力无限，女人都是前仆后继贴上我。”
曲易时不冷不热地笑了声，手机里找到那条朋友圈：“建议你删除评论，不要丢人现眼。”
“辞藻不行？”陆文晔深知自己从小到大语文水平不过关，忙把评论删除：“你教我两招。”
话落，他神情一顿，看着刷新后的点赞区多了一个眼熟的头像。这头像特别好认，是金毛猜猜。
“最近流行发这种文案，”曲易时说，“你以为是什么。”
自作多情。
－
暮色降临。业主群里，物业消息滴滴不停。
钟情抵达物业管事处的时候，其他业主正围着会议桌坐下，每个位置都准备了精致的拼盘水果。
钟情准确地捕捉到某人，和他旁边的某位大哥换了位置。
曲易时的余光里，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来。
钟情身体朝他那边靠拢：“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曲易时在翻看别墅宣传手册。
“晚饭吃了吗？”她问。
曲易时：“嗯。”
钟情：“今晚气温又下降了，你怕冷吗？”
曲易时：“还行。”
钟情：“你就没有问题想问我？总是我在提问。”
曲易时其实想问你是不是发错朋友圈了：“……没有。”
这是业主座谈会，主要目的为了提升物业的服务品质，比如给别墅环境提意见和社区安全。
今天刚在餐厅开过会，钟情此时此刻只想当一枚合格的咸鱼听众，插科打诨聊聊天儿。她把凳子往旁边稍微挪挪：“你猜今天谁找我？”
经过这段时间，她身上的香味已经不知不觉在曲易时这里留下了印象，是足够闻香识人的标准。他喉咙轻轻滚了一下：“谁。”
钟情倏而低笑：“明知故问，当然是你未婚妻。”
说完发现他蹙起眉，她便笑着改口说，“前未婚妻。”
马马虎虎看完手册，曲易时把它随意丢桌上。
“我们谈到你了。”钟情继续开拓话题。
曲易时终于看她。
她小声说：“我问她出了这档子事儿，现在对你什么感觉，有没有内疚。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曲易时不看她了，目光落在面前的水果上。
钟情分享欲强烈：“她说：‘有的人，失去会可惜。但有的人，失去是好事。’她还说，‘无性婚姻和不结婚没区别。’”
曲易时：“……”
女人头发披散，静电飘起来。靠近他时，发丝会主动吸附在他手背上。欲擒故纵，欲语还休。
曲易时从椅扶手上不动声色撤下手，心头诡异地加速跳动两下，喘息之间恢复如常。他抿抿唇，对于污蔑淡定得很：“嗯。”
钟情惊讶：“真的？”
曲易时侧过头望向发言的物业人员，感觉耳朵灼烧在她的注视下。缓和片刻，他转头看她，用只有两人可听见的音量温和地说：“这事儿你得留着问我以后的妻子。前提是她愿意告诉你。”
钟情：“……”
物业不敢耽误大家时间，半小时结束座谈，分发表格，让业主们带回去填写。
离开之际，钟情看大家都把水果拿上了，她也决定把两人面前的水果带走：“帮我拿一下。”
曲易时上一秒站起，下一秒表格和女士包相继塞过来。他连拒绝都显得多余，在她后面走着。
外面好冷，业主们有说有笑地直打哆嗦。
钟情穿得很少，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仪态满分：“你是不是回去过？我没看见你车。”
曲易时嗯一声：“喂狗。”
钟情：“你冷不冷？”
曲易时：“……还行。”
钟情忽然笑说：“我现在特想把我高跟鞋甩了。啧，刚刚就不应该换了进去。”
曲易时：“？”
坐久了，单薄的高跟鞋里，脚趾头冻麻木。钟情故作轻松，朝路边车抬抬下巴：“坐我车回去。”然后对他手上的女士包努努嘴，“车钥匙在包里，你来开。”
曲易时有一瞬间怀疑她想让他潜移默化成为她的专属司机。但仅仅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
她上了车便打开一盒水果，捏着附带的牙签戳了一个小块儿的送过来喂他：“试试凉不凉。”
曲易时把她包放好，看她冻得通红的手指：“我不吃哈密瓜。”
钟情换了块火龙果。
曲易时扣好安全带，不经意瞥见储物盒里露出来的女士用品一角。他抬眼看了她一下，迟觉她眉头在微微皱着，好像不太舒服。
封闭的车厢里，暖色灯光烘托在两人周围。
钟情莫名其妙承受他若有似无的审视目光，眉头挑了一下：“这也不喜欢？要不给你换芒果？我以为男人都不喜欢吃芒果。”
不等她换，他低头吃掉火龙果，嚼两下咽下去说：“凉。”
“废话，当然凉。就是故意让你尝尝。”钟情笑着坐正，准备大快朵颐：“饿死我了。”
“味道不对。”他忽然说。
钟情一顿：“坏了？”
曲易时驱车上路：“应该是，最好不要吃。”
钟情暗道可惜，合上保鲜盖放中控台上。大概是真的饿，捂着胃长长地吁了口气。
路过便利店，曲易时把车停下来进去买了两桶挂面。
钟情看清袋里的东西，心里顷刻间有了主意：“我有瓶威士忌，我喝不惯，待会拿给你。”
曲易时：“嗯。”
先顺理成章进我家，再花言巧语哄骗我给你煮面。
你的套路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