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出路
霞光像个只知道跑东跑西的胡闹孩子，一不小心就栽了个不深不浅的跟头，把有色饮料洒了一地。
瓦蓝的天空色地毯被橘黄色饮料染成了不认识的色彩，又透过电线杆拉扯出一根根粗细不等的黑色线条。
如果在这个时间写信，一定会落下最优美的颜色，只可惜叮当摇晃的电车里并没有提前铺好平整的桌子。
正在自闭的白夜也没有望着透明的窗，暂时没法觉醒文学少年的诗意情怀。
背后隔着窗户的风景不断后退着，影子拉长又缩短，反反复复拍打在白夜的脸上，显得有些郁闷。
趴在肩膀上的小阳同样被细密的阴影切割成了几块，它懒洋洋地发出感慨：“没想到学校的留言论坛上会有序列币的相关帖子。”
“是啊……”
白夜附和般地应付着出声感慨的阳，想憋出几滴干巴巴的泪水表明简单的心情。
学校论坛，或者说校园匿名留言板，平日会有不少杂七杂八的消息流窜在上面，至于是谁搭建的平台，目前已经变成了不可考的远古讯息。
虽然是相当落后的网络讨论空间，但因为强匿名性的特点，在樱空倒是有着不低的使用度。
白夜向青木小姐表明身份后，顺手登上樱空校园论坛的青木小姐只是在检索栏用【许愿】【罗马数字】【硬币】这样的关键词进行搜索。
从line到twitter，白夜找了几天都没找到的东西被青木小姐轻松找出来了。
比起自己荒地掘井般的无用功，青木小姐的行为像是吹掉储物柜表面的单薄灰尘，轻松写意到无懈可击。
白夜呆愣地望天：“总感觉，有种努力没得到回应的欲哭无泪感啊……”
“没事的夜，宽容的我可以接纳你的一切失误，把胸口借给你也可以哦？”小阳大大咧咧地安慰着。
因为被家养仓鼠安慰的缘故，现在更想哭了。
手指在手机荧屏上缓慢地划动，忽略掉校园论坛里无关紧要的传闻八卦，在检索栏里填充上【幸运币】之类的字眼。
与之相关的匿名消息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说不定讯息在更早的时候就出现了，不过论坛的绝大部分匿名评论只能留存三年。
【lucky！找到图书馆里的幸运币了w，标号好像是四欸，猫型图像做得超可爱！】
下面还附带了一张v字手势和iv号数字的序列币照片，发送时间是三年前的十月份。
当时的樱空似乎盛行着类似在校园里寻找幸运币的游戏，带有数字标号的几枚序列币被藏在校园的角角落落，静静等待着下一个来访者。
找到代币的人又会遵守某项约定俗成的契约，把找到的序列币藏到另外的隐秘角落，等候着下一个幸运儿。
期间还出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传说，像是在午夜时分点燃十二支蜡烛再绕成圈，把找到的幸运币放在中央虔心祈祷便可实现愿望一类的。
千奇百怪的传闻不在少数，有关幸运币的校园传说的的确确在樱空流行过一段时间。
光是在论坛里出现过的代币就有二号、四号、八号三枚，说不定当时半数以上的序列币都在学校。
找了相当一段时间的代币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空落感和惊喜感同时溶解在一个空罐子里，总觉得有些微妙。
“接下来去哪？”阳的声音混在哐当作响的电车声里，莫名有些柔软。
“时间花得比预料中的多一点，原本的话要回学校拿一下镜花的讲义，现在就算了。”
“所以直接去短发电波女那里？”阳问。
“虽然也会迟到吧。”
哐当哐当的声音盖过了白夜的声音，电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缓慢向前推进，坐在木制圆桌前等待的魔女小姐可能已经等待着电铃按响的那一刻了吧？
那家伙除了他貌似也没别的朋友了，贯彻孤高的道路就是那么难以实施。
希望等候的时间能短上一些，下车后就稍微跑一段路吧。
……
叮咚。
咔嚓。
站在刻有“橘”字的陈旧门板后，几乎和电铃同时响起的，是门板打开的声音。
像是奇特雕塑一样的橘镜花正贴在门板的后方，被斗篷盖住的黑紫色眸子直白地看向门口的白夜。
“好慢。”
无顿挫的声音从镜花的口中传出，不知为何把语气调整成类机械的感觉，可能是表达不满的新方式？
“抱歉抱歉，因为些事情耽误了一下，等很久了吗？”
“二十一分钟四十八秒，四十九、五十……”
低头看着左手散发着金属色泽的机械怀表，魔女小姐用着机械造物的口吻精确地读着秒。
“精确到秒也太夸张了吧？所以镜花你一直都站在这里等着吗？”
“校准现象界协助者到达圆桌的可视时间，代理连结算法推测神佑者到达时域为——”
新设定又出现了！魔女小姐的镜像界装置补充到了全新的245版本！
“好，我已经很明白了！在门口一直等着真是辛苦你了！”
“以现象界时间加以换算，协助者失约的五十三秒，探索者启动连结算法，于圣域端口等待协助者出现。”
大概意思就是提前一会儿就在门口等着了，至于到底是不是提前了五十三秒，这还不得而知。
摩挲着衣角，白夜笑着开口：“能精确到这个程度反而让人有点害怕啊……”
提起被门板挡住的便利袋，轻轻晃动的袋子发出稀稀拉拉的细碎声响：“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起到弥补作用，我买了点零食，要吃吗？”
“零食，一日三餐和宵夜之外的时间里所食用的食品。一般情况下，现象界人的一日三餐被称为正餐食物——”
“这种维基词条一样的解释还是免了吧，凸显探索者身份不需要用这种方法……”
话说回来，明明都能把维基词条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为什么会做不出高一的数学题呢？
未解之谜是不是得给眼前这孩子开个特辑呢？
……
咔擦，咔擦咔擦。
小口小口吃着“蘑菇山”的镜花正蹲在沙发的角落，灰黑色的长袍一如既往包裹住了整个身体，近乎粉红色的脚丫陷在沙发里，时不时灵活地张开一下。
白夜也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把吸管的一端咬成扁扁的一条，白桃汽水透过吸管的空隙，碳酸的味道和桃子香在舌尖一点一点地绽开。
原本的探索活动因为白夜迟到的缘故临时更改，变成了战略休整，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
像是放学后的朋友串门一样普通——完全是两码事。
哪家普通高中生相互串门会抱着有两百多页的中二笔记本写写画画啊！
游戏、动漫、学习会这种正常串门理由一个没有，青春点数未免太低了点吧？
真正歌颂青春的人会哭出来的吧？！
“原来如此，高中生活刚开始就一副暴毙的样子啊……感觉前途好黑暗。”
“突然间又在说什么？”
阳的吐槽一如既往，不曾迟到也从未缺席。
惆怅地仰望天花板，白夜接着开口：“单纯感觉高中生活展开的有点问题。”
“比起上周目的自闭少年已经全是进步了好不好，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想法？”阳接着问。
白夜沉思了大概一秒：“【仰天大笑出门去，闪闪发光做现充】之类的？”
“如果是夜的话，抱歉，完全想象不出来。”
“意外地很有伤害性啊……”
平日的对话戛然而止，白夜懒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系着围裙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无意识地把手指端在下巴上，思忖起今天的晚饭。
“青山小姐那边的事情不用告诉她吗？”
阳冷不丁问道：“像是代币之类的，说不定剩下的几枚都还在学校里。况且那个废柴教师不是也拜托你把她带回去吗？”
“老实说，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
“学校里到底有没有序列币也不知道，要是代币被找到或者根本没有的话，镜花回学校的理由也会消失。”
除此以外，也有别的需要考虑的地方。
“也是呢。”
炊具和落下的水流发出轻盈的声音，透明的液体在锅底轻快地绕着圈，又平稳地在底部轻轻摇晃。
如果没有轻盈优美地落下，那就是不符合美学的举措，事情还没到可以沉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