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喜脉
“母妃！母妃！”洛风轩冲去抱起李淑妃的尸身，一腔怨恨只能藉由哀嚎加以宣泄，“你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那么傻？”
“母妃……本就该死了……即使不自戕，也逃不过皇上的赐死。这件事迟早会暴露，不如就让母妃自行了结来挽回最后的一丝体面吧。”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满是泪痕的脸颊，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这些年来，母妃也坏事做绝，比起那些冤死之人，已经多活了好些年了。”
“母妃……”他眼里噙泪，以袖管为她擦去了额上的血渍，“会好的，没事的。”
“你和曲姑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向曲姑娘道声歉，我对不住她……还有……太子殿下，两年前也是我派人……”
“快别说了，别说了。儿子这就带你去看御医，母妃，你撑住。”他横抱起她来，跌跌撞撞刚要站起。
“别……别再白费力气了，母妃不行了。”她忙拉住他的衣袖，摇头示意，“就最后一件事情，母妃求你了，别去找赵太尉寻仇。他，他……他毕竟是你……生、父……”
她勉强说完，头一歪，连带着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也一并垂落下去。
“母妃……母妃……”他指尖微颤，替她阖上了眼睑，嚎啕一声后，喉咙似是被异物所卡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唇瓣因激动而抿得更紧，如同要将所有的苦涩和埋怨全都吞下腹中。
许久，他才从恍惚中醒来，伏身跪拜，微微启唇道：“儿子记住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星遥转向罗云寒，低声问道，“即便是我们想要隐瞒，可李淑妃娘娘的死，皇上一定会派人去彻查，一旦大理寺和刑部介入调查，整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你们把我交给皇上吧，我不想再把你们拖下水了。”洛风轩已逐步恢复平静，波澜不惊的神情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再说此事，一开始便是我和母妃有错在先，没必要再连累到你们，我也不想再欠你们更多的人情了。”
“你先别轻举妄动，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还有曲姑娘呢。”洛云寒睇了一眼虚软无力的曲月凝，“适才来得匆忙，都没来得及给她叫个御医。”
“我没事，就不劳烦了。”她想要站起，却因一阵眩晕疲软而险些呕吐出来。
“你看，都这样了，还逞强说自己无事。”洛云寒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先扶她回你殿里，叫个御医给她瞧瞧身子。至于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先回去吧。”
“这……”
“皇上如今卧床不起，身子孱弱，自然是无心会过问嫔妃之事。但要避开宫里耳目和其他嫔妃，还需找个口风严实的宫人先将李淑妃的尸身运送出宫，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瞒过一阵吧。”洛云寒眼下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那之后呢？”
“之后到时再说吧，先走一步算一步。对了……”他眸光一闪，灵光乍现，“既然要将李淑妃的尸身运出宫外，索性就送至金州吧。”
“那里是赵国栋所在的地方，她既生前心念于他，不如索性就埋在那里，也算是了了她的念想吧。赵国栋应该也会常去看望她的吧。”
对于洛云寒的建议，洛风轩不置可否，反倒是转移了话题：“那我就先送凝儿回殿，晚点再同你商议。我一会让岚汌把母妃的尸身先用马车送出宫外，他是我的影卫，你完全可以信得过。”
“好。”
洛风轩走后没多久，岚汌就来了。
“轩王已调离了值守锦淑宫的所有侍卫和宫人。现下离亥时还有刻把钟的时间，届时恰逢神武门侍卫换班，正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你先将李淑妃的尸身带去神武门，我已在那里备好了马车。”
“若是值守宫门的侍卫想要巡查马车，你便将我的太子令牌交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你了。”洛云寒说着已掏出了自己的太子令牌。
“太、太子殿下……”岚汌没想到这么危难的时候，洛云寒还会出手援助自己的主子。一想到此前自己对他多有冒犯的行径，岚汌已是羞愧难当。
“没想到这种时候，您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偏袒主子，即使是知道他真正的身世并不是……”
“那又如何？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一同不受待见，即便不是……我也早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兄弟。”他只是低头笑笑。
“既然是当作亲兄弟，我自是不希望他再有事，李淑妃已殁，也算是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四皇兄没必要再趟进浑水里。”
“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错过了换班时间就麻烦了。”
“好，那属下告辞，谢过太子殿下。”岚汌郑重地单膝着地，向他行了跪礼，便抱起李淑妃的尸身跑出了锦淑宫。
另一方面，雅轩殿内，御医已为曲月凝诊了脉象。
“御医，她怎么样？”
“轩王是问哪方面？”御医一捋胡须，大手一挥，落笔成书，已开好了药方。
“自然是问她的伤势，方才因为她出言不慎，才被人掐了脖子以示惩戒。”洛风轩只得临时编下谎言，糊弄过去，“我看她方才呼吸不畅，还有恶心呕吐的迹象。”
“呵呵呵，恭喜轩王了。”
“恭喜？”他眉峰一提，硬是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御医所言何意？”
“自然是恭喜轩王殿下要做父亲了。”御医连忙起身作揖，“老臣行医多年，这位姑娘的脉象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此乃喜脉。”
“只是方才因故受惊，脉象暂时不稳，往后还得注意些。老臣已开好了药方，轩王按照此药方去御医房里拿药汤，一日三剂，给姑娘服下便可稳胎。”
“我要当父亲了？太好了！”他喜出望外，本以为此生就此终了，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不免对自己的人生又有了些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