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以死谢罪
“这……”在场的人无一不面面相觑。
尤其是沈星遥，她原本不过是帮洛云寒把曲月凝扶来这锦淑宫，没想到临了还吃上这么一个大瓜。
当朝堂堂轩王居然非龙脉所出！
“你是不是疯了？”就连洛风轩都愣在那里半天才说出了这句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母妃若再胡言乱语，不仅是你，连本王都要一起掉脑袋的。”
“事到如今，本宫也不想再瞒你了。”李淑妃当然知道说出这番话的后果，可这件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
赵国栋因洛雷霆与赵贵妃深受牵连，被褫夺兵权及官位，贬回金州老家颐养。她数十年来孤寂苦寒的深宫落寞从此更没了盼头。
与其默默无闻下去，不如殊死一搏，总好过继续在深宫里熬白了头。
只是她未曾想到自小就长在深宫里的儿子不仅对生父有诸多误会不满，甚至还动了杀念。如果再不把真相告诉他，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人，能做得出什么样的事情，李淑妃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本想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这一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脱口而出，不过幸好眼下只有他们这几人，要是让其他宫人听了去，再加油添醋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后果怕是更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悠悠道：“没错，你是本宫同赵太尉所出。”
此话一出，搁在她心里多年的巨石算是落了下来。多少年来，为了保守秘密，她付出了太多：一边不得不对着不爱的男人强颜欢笑，一边又要在无数个孤寂的夜晚扼腕叹息。
即便是好不容易得到与心爱之人相见的机会，也要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自己默默忍受了这些，最后换来的却是皇帝的寡情、爱人的远离、儿子的怨言。
她牺牲了太多，却捞不到半分好，徒增众叛亲离的结局。
“呵呵呵……真是可笑。”洛风轩的胸口似有千斤重石，无形的压力让他无法喘息。他后退几步，牵起嘴唇，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
“从小到大，母妃敦促着本王上进，把您渴求政治强权的欲望强加在本王的身上，结果……这一切竟然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本王……不，是我宁愿这辈子都不曾来到这个世上。倘若还有下辈子，我绝不要同你再相遇。即便是我有幸投胎为人，我也一定要离你远远的。”
他的一席话让李淑妃心如刀绞，她无法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竟会同她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轩儿，你……”
“别叫我的名字！”他一拧头朝洛云寒走去，似是用尽全力吐出了三字，“你不配！”
“这一次，多谢你救了凝儿。”洛风轩做梦都没料到，自己还会有真心感谢洛云寒的一天。
“本太子可不是为了帮你，皇兄无需自作多情。”洛云寒冲他眨巴了下眼睛，视线一瞥，直接落在曲月凝身上，意有所指道，“权当是我把上次欠你的人情还给了她。”
他当然清楚洛云寒所说的人情便是之前在朝堂上自己并没有帮着赵国栋一起弹劾沈星遥一事。
“凝儿，凝儿，你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他在曲月凝的耳边轻唤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嗯……”她惨白的脸上勉强挂着微笑，忍不住伸手抚平了他因为紧张而蹙紧的眉头，“你瞧你，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一皱眉就好丑了。”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他喃喃道，生怕自己再失去她。原本还想着要给她个名分，封她为妃，可如今自己的身世已成了笑话，他还有什么资格许诺她？
“方才你都听见了？”他声音沙哑，唇畔挂着一丝违心的笑，“你可还愿意跟着我？如今的我什么都不是了，怕是无法再许你任何荣华富贵了。你要是……”
她微微摇头，捂住了他的嘴，轻轻道：“别说了……我同你一样，此前从未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总以为是那滔天的权势和风光无限。直到入了静思阁，我才慢慢想通，原来自己执着的从来就不是那些表面的东西。”
“我想有个家，一个有你和我的家……”她哭了，只是自己明白得晚了些，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这个可能。
“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现在这样真好，我们终于是一样的了。所以，阿轩你是否愿意握紧我的手，哪怕等待着我们的只剩一死，我也想和你一起。生不同衾死同穴。”
“死？”李淑妃一听见“死”字，竟“扑通”一下跪倒在洛云寒和沈星遥的面前。
“淑妃娘娘这是做什么？”沈星遥攸地一怔，她没想到素来目空一切的李淑妃如今跪倒在自己脚边，自己顿时很不自在，忙伸手去扶，“你赶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我知道此前自己对你和洛云寒多有得罪，也知道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你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这一切都是我们上一代人造的孽，和轩儿毫无关系，他是无辜的。”
“眼下知道此事的也唯独我们五人，只要你们不说，皇上就不会知道轩儿的身世。当然我们也不会再觊觎你的东宫之位，这一点你大可以安心。”
“对轩儿而言，保命便足矣。”李淑妃说完这一通，才低下头道，“当然我才是罪人，这一切孽债皆因我而起，所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自食其果，以死谢罪，只求你们能替我保全轩儿的性命。”
她说完一抬眸，直直盯着斜对面的宫柱片刻，再一转头，眸底含笑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下定决心撒腿就向那宫柱奔去！
“淑妃娘娘！”洛云寒伸手去拉，却为时已晚，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袖。
“母妃！”等洛风轩再抬头，李淑妃早已一头撞上了宫柱，巨大的声响下，她似是断了线的纸鸢，直挺挺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