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苏醒
撷芳阁内,卧床昏迷已半月的芸贵妃,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修长的指甲也随之轻柔滑过床榻。
“水……水……”
坐在她身旁的沈星遥在听到微弱的呻吟后,抬眸露出了欣喜神色。
她放下手里的书卷,端起茶碗快步走向床榻。
“芸贵妃娘娘,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御医过来?”
“不用……”芸贵妃摇头,接过了她递到嘴边的茶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慢点,别呛着。”她叮咛着,不时轻抚着她的后背。
芸贵妃渴极了,满满一茶碗不消半会功夫,便已喝得底朝天。
沈星遥见状只是微微一笑,替她将茶碗收拾了。
“你是?”芸贵妃这才仔细审视起眼前的姑娘,一眼看着聪慧伶俐。只是她久居静思阁,也不大认得宫里的人,“莫不是新来的嫔妃?”
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就这么进了静思阁,着实惋惜。
只是这床榻,却不似先前的那般坚硬。
床榻……芸贵妃这才四下打量起周围环境……这里居然不是静思阁?
“呵呵。”身后传来沈星遥的轻笑声,“贵妃娘娘,这不是静思阁。”
“那这是哪里?”比起静思阁,这里不仅床铺柔软,连案台摆设也相宜得体。
“这里是撷芳阁,贵妃娘娘您不记得了?半月前静思阁走水,皇上已命人重建。当时您吸入烟气过多,一直没醒过来,皇上便让我安排您暂住在这里了。”
“静思阁走水?”芸贵妃陷入深思中,原来她已经睡了半个月了,所以眼前这位姑娘也并非是新来冷宫的嫔妃,“那你到底是?”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尚不知五皇子已成亲数月……”
“原来你便是寒儿的皇妃?”一听说自己儿子已成婚,芸贵妃不由眼前一亮,她与儿子一别多年,没想到如今竟已到了成亲娶妻的年纪了。
“快,说说看,寒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然……让他亲自和您说说?”
“可以吗?真的可以?”芸贵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早已不奢望此生还能有一日得以与自己儿子重逢。
“当然啦,皇上体恤您身体不适特赦的,那我这就叫他来。”沈星遥一溜烟跑了出去。
少顷,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踏入。
“母妃!”
芸贵妃望着那抹离她越来越近的人影,眼里的泪不自觉落下。这真的是她的儿子,尽管阔别多年,可一旦再见,不论是身形轮廓,还是声音笑貌,都能找到幼年时的影子。
“母妃!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洛云寒乍一听沈星遥说了芸贵妃苏醒的消息还不敢置信,如今自己亲眼目睹,心中的大石也终于安全落地。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没想到寒儿长这么高了,母妃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她噙着泪,用手来回比划着。
“星遥,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了。”洛云寒对于沈星遥的感激早已难言于表,若不是因为她,他与母妃至今都无法相见,“母妃,儿臣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儿臣的妻子,她叫沈星遥。”
妻子?沈星遥一惊,她看向芸贵妃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洛云寒首次这般对外宣称,还是当着他母妃的面。
“母妃知道。”她面露慈爱,握住沈星遥的手,又将洛云寒的手置上,“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她,母妃看得出来,她是位好姑娘。”
“对了,如今儿臣已当上了太子,想必不用太久,母妃就能沉冤昭雪,正式回来跟儿臣一起生活了。”
“太子?”她笑着摸了自己儿子的额头,“母妃原以为自己会拖累你,没想到寒儿这般有出息。”
“那您还记得当年之事吗?当年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母妃您到底是怎么就成了纵火凶手的?”
“纵火?”她低下头,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其实她早已记不太清,“那日原是大皇子的生辰,皇上便设了庆生宫宴,后宫里所有的嫔妃都携子去参加了。”
“说来也怪,你那日宫宴之前不知缘何哭闹不止,母妃只好先把你放在鋆贵宫里,让铃兰照看着你。母妃在宫宴上牵挂着你,所以只喝了几杯酒,便跟皇上告假先行回宫了。”
“可谁知走到一半,就头晕目眩,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便身陷火海中,只听到周围有人在喊昭贵宫走水……之后你父皇便命人把母妃打入静思阁里,一待就是十多年。”
“昭贵宫?”洛云寒与沈星遥不约而同相视一眼,“母妃,您怎么会去昭贵宫?”
“母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急着往鋆贵宫里赶……”
“这分明是陷害。”洛云寒的眼里早已迸射出怒意。明知如此,却又苦于没有证据自证清白,母妃,那么多年来,您受委屈了,但您放心,儿臣如今是太子,一定有办法会为您洗刷冤屈的。”
“母妃这些都是小事,只希望你和太子妃能平安无事,就算是不洗刷也不打紧的。赵贵妃当年的势力已不容小觑,如今这些年过去了,她能一直在那个位子上巍然不倒,必定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替她撑腰。”
“就连皇后都拿她没办法,我们又能怎样呢?寒儿,母妃不希望你再去冒这个险,去得罪她了。”
“可如今儿臣已是太子,即便是儿臣不去招惹她,她断不会就此罢手。”他凝思片刻道,倏然记起太子册封那日的晚宴,逸儿和萧贤妃似是有意的隐瞒,倒是让他很在意。
“母妃是否还记得十多年前那场大火,当时您醒来之时,在那昭贵宫里,还有何人在场?”
“都过了那么久了……”
“逸儿呢?或者是萧贤妃在不在场?”他连忙追问。
“没有。”
“那就没有一丝异常之处吗?”
“异常?”芸贵妃眯起眼,毕竟时隔多年,即便是有,按照当时那种情形,怕是也不会太留意,“这屋里……”
其实她初醒来便已闻到阵阵幽香,只不过方才的注意力全落在他俩身上。
她一拧头,原是墙角摆着件璎珞香炉。
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烟雾,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