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抉择
来传话的正是洛雷霆的奴才。
“你陪着你娘和你姨娘，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沈佑只来得及稍微交代几句，便跟着那带话的奴才走了出去。
沈星遥来不及细想来者是何人，只隐隐觉得那张脸似是在哪里见过。
“赵贵妃当真是这般说的？”沈佑把那奴才引至府里僻静一处，左右顾盼，见四下无人便敞开聊起。
传话奴才只是微微点头：“赵贵妃娘娘说了，如今该是你报答恩情的时候了。”
沈佑沉默，赵贵妃的意思他自是清楚，原本他为了投诚大皇子，便伙同了赵贵妃一起在皇上的耳边吹风，让他做主遥儿的亲事。
可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并不是他不想再拉拢大皇子和赵贵妃，虞儿一死，便只剩下了遥儿，他输不起了，不敢再拿这唯一的女儿冒险，让她再卷入这场宫斗之中。
见他心不在焉，语气里也透露着犹豫，那奴才便又加了一句：“反正今日奴才已奉命将赵贵妃娘娘的话带到了，沈大将军还是好自为之吧。”
“既已深陷棋局之中，就不必再想着全身而退了。今日这棋不管沈大将军是下还是不下，都由不得自己了。”
“沈府上下老小的性命还系在沈大将军的一念之间。沈大将军还是考虑清楚吧，奴才先告辞了。”那奴才说完，嘴一歪仰着头便扬长而去。
沈佑如今已是进退两难，也不知道当初投靠大皇子的决定是做得对不对。
大皇子虽有勇无谋，可他背后还有那一尊赵贵妃替他坐镇呢。
“爹？”才刚送走赵贵妃的奴才，沈佑背后突然冒出的那一声“爹”着实让他吓得不轻。
“什么事情？”他警觉地睇了沈星遥一眼，阴沉下脸，“你怎么在这里，何时来的？”
也不知道方才自己同那奴才的对话，让她偷听去了多少。
“我，我刚来。”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
因为她终于想起自己见过那奴才——就在前阵子永安殿里举办的上元节宫宴，那人就站在赵贵妃和大皇子的身旁伺候着。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便是他们派人来向沈佑施压的。
而自己之所以会嫁给洛云寒，就是由于父亲向皇上请来的那道圣旨。
如今他们寻上门，就是为了提醒父亲的。
果然，顷刻，沈佑还是开了口：“遥儿，你也不小了，如今你庶妹也走了，为父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有件事情为父也是难以启齿，本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的，可若今日不开这个口，怕是我们全家的性命都难保了。”
“遥儿，为父这辈子没求过人，但是——”沈佑说着，竟要对着她下跪，吓得她连忙扶起了自己的父亲。
“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这样，让女儿怎么承受得住？”
“这件事情为父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你与那五皇子成亲了有段时日了，为父看着他对你也不错，想必你俩已是情投意合。只是……”
他连连摇头，唉声叹气道：“我们沈家全府上下，几十条性命，为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他该不会是要她谋害亲夫吧？
自己的父亲要让亲生女儿去谋杀她的夫婿，电视剧里都不会演得这么狗血……
“遥儿，你拿着这个。”沈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子，他贴身放了有一会了，瓶身都热乎着。
那是方才赵贵妃的奴才塞到他手里的。
“这是什么？爹？”她接过药瓶，换做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剧情，这大概率是毒药吧。
“无色无味，溶于水，只需一小滴……”沈佑的眼底闪耀着光芒，只是这道光在她的眼里，显得既诡异又兴奋，“你与五皇子朝夕相处，只需放在他的日常膳食中，他只要吃下了很快就……”
他朝她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果然是要她毒死亲夫！
“爹！你是让我毒杀亲夫？他又是皇亲贵胄！平民女子谋害亲夫都要依律问斩，你是要女儿的性命啊？”
“不会不会，为父与大皇子和赵贵妃关系甚好，这件事情也是他们安排的……”话音刚落，他惊觉自己居然说漏了嘴，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是同根深，现在沈府上下所有人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你若把这件事情办好，他们定然会保你安然无恙！爹在京都城外还有其他的宅子，等事情办成后，你先去那里避一避，等过了风头自然没人再会去追究了！”
“况且他五皇子也只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皇上膝下子嗣那么多，待大皇子坐稳了太子之位，他还能想得起来自己这个儿子？”
不等沈星遥答应，沈佑便自说自话替她做好了决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爹等你的好消息！一会你庶妹的灵柩出完殡，你就早点回去。别怕，爹如今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爹都会帮你打点好的，你只管想法子让他吃下那药便是。”
之后，沈星遥整个人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以至于她是何时随着府里的队伍出的殡，又是何时坐上马车回的宫，她竟毫无印象了。
直到依稀听到洛云寒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声音由远到近，一声比一声清晰，她才恍然回神。
洛云寒怎么在她的星露殿里？他是何时来的？
“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遍名字，你都没反应。”他伸手在她眼前摇晃，确定她已从失神中恢复。
“你刚同我在讲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
“我说父皇已经给我安排了人马，即刻就能出发了。”他只得又复述了一遍。
“出发？去哪里？”
“当然是剿匪啊，你怎么糊里糊涂的？我看你最近挺忙的，时常不在星露殿，你都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她该如何跟他说，自己的父亲让她毒害他？
“嗯？你怎么了？”他浅浅笑着，瞳中的一抹深沉却是不经意流出。
他其实知道她去了哪，见了什么人，甚至是说了什么话。
兴许是她忘了他是重生的，这一段在当年就上演过，真正的沈星遥虽仰慕他，可对于他的情仅仅是止步于此——若是让她在全家老小的性命与他之间做选择，她选择了家人。
只不过当年御花园里的一只野猫救了他的命——偷吃了她掺有剧毒的奶酥酪。
要不是那只野猫，他都没来得及领兵剿匪，就已经死在了她的手里。
毕竟是死过一回重生的人，为人不再毛毛躁躁，处事也沉着冷静了许多。
只是这一回，他眼前的这个沈星遥，会如何做抉择呢？
是会选择他？还是如同当初那个真正的沈星遥一般，义无反顾地选择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