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埋伏
大盛三十年。
虽太平盛世，然大湮国边界水鸢山，时有流寇马贼作乱，朝廷派军几次追捕，却屡屡失手，始终未剿灭。
官与匪，尚处于不破不灭、智勇权谋、明争暗斗的较量之中……
一阵马蹄踏破声由远至近，大地皆因此而轻轻颤动，放眼望去，一队马匪出现在了草丛的尽头。
领头的匪首戴着深褐色的面具，他一个手势，后面的匪寇纷纷围了上来。
而被围困在中的正是一队兵马，其中为首的正是当朝五皇子——洛云寒。
男人一袭墨青锦袍，外套印有金丝巨蟒的铠甲马褂，头戴黑金簪冠，如深潭的星眸释放出临危不惧的精光。
“不好，我们遭埋伏了！”在他身旁的蒙面黑衣男子正是他的得力助手——影卫雾霖。
“五皇子，等你多时了！”面具底下的嘴角轻扬，透出幽幽的森冷，“别来无恙吧？”
“你认识我？”洛云寒的眉头微皱，他自认为领命的剿匪计划万无一失，如今竟然半途突遭埋伏，这其中莫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五皇子说笑了，在这大湮国中，岂会有人不知晓您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胯下的马蹄向匪首挪了几步，洛云寒凑近他的耳畔，“赵南天，水鸢寨莫不是不怕死的兄弟太多，连皇亲国戚都敢下手？”
“不好意思，我们这水鸢寨正是受皇亲国戚之托……”面具底下的嘴角的弧度逐渐上升，露出了里面的獠牙，“送您上路的，等您到了阴曹地府，就别惦记着咱了。”
“既然如此，你不妨透露于我，这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
今日背水一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原本洛云寒领命剿匪，哪知还没到匪寇大营，自己却惨遭埋伏。
更麻烦的事情不只如此，埋伏的匪寇人数远比他估算的多太多，人数上自己已落了下风，怪自己过于轻敌，自恃无所畏惧这区区山贼马寇，才带了不足百人精兵。
眼下，究竟如何突出重围，以一敌十？
洛云寒抬眸环顾四周，四面皆是山崖落石，这条崎岖山路原本是通往水鸢寨的必经之路，他不过是根据路线图一路来到此处，可若真要在此开战，自己的人马必然会因不熟悉地形而吃亏。
从人数到地形，都是自己大意没有预估到的。
如今不仅是自己有性命安危之忧，还要无辜连累为自己卖命的手下。
真是一步疏忽，满盘皆输。
“五皇子，不如趁早缴械投降？”赵南天见对方一直没有开战的意思，开始苦口婆心劝诫，“我呢，也不想轻易开战，到时不仅是您和您的手下，我的兄弟们也有八旬老父母需要赡养，若死在了这里，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如您就此投降，我嘛也好交差，毕竟买你命的人只要我们拿下您，不管是生是死，都与我们兄弟们无关了。”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说说幕后到底是何人？”
“幕后之人我真不能说，要怪就只能怪您出生在这帝王世家了。”赵南天轻啧了几下，大手一挥，身后的兄弟们一拥而上，两派人马就此交战起来。
“保护殿下！”影卫雾霖挡身在前，手执利剑向冲过来的土匪挥去，刀光剑影，几个来回，无奈水鸢寨的土匪人数前仆后继，他渐渐没了体力。
而一旁观战的赵南天则利用了这个机会，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一剑直指洛云寒。
洛云寒一侧身，躲过了那一剑，而赵南天却并没有就此打住的趋势，反而是愈战愈勇，剑剑直刺向对方的命脉要害。
正当俩人打得天昏地暗时，大地又开始摇晃起来，四周的山坡上无数的滚石落下，大大小小纷纷砸落在本已为数不多的洛云寒的精兵的身上。
“给我放箭！”赵南天率领的水鸢寨与朝廷抗争多年，始终未被缴获，比起文邹邹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洛云寒，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能耐。
他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五皇子竟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一击，“哈哈哈，你这黄毛小儿，别白费力气了，论打仗，你还嫩着呢。”
无数密密麻麻的飞箭犹如雨点一般在洛云寒的四周飞散而来。
“殿下，眼下怎么办？我们的人马是撑不了多久了，要不您先跑吧，我垫后拖住这帮马贼。”雾霖背对着洛云寒，一边用剑挥开飞来的箭雨，一边苦苦哀求着他。
“我不可以走，我的手下纷纷皆因我的疏忽轻敌而死在这里，我作为大湮国的五皇子岂能蜷缩独活？”
“殿下，您要以大局为重啊。”雾霖手上的速度明显因为体力不支而放慢了下来。
“可，我怎么能抛下为我卖命的手下？”洛云寒眼见身边的精兵接连倒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箭矢凌空乱飞，满目血肉横飞。
他不由心生哀叹，率众剿匪，如今却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即便是自己全身而退，又该如何面对朝堂百官以及那些死去的士兵的江东父老？
“别再犹豫了，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雾霖的声音近乎哀求，他同五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实在见不得这样的惨况，“快走吧，快啊。”
“五皇子，快点投降吧，您看手下人都差不多全亡了，何必还要苦苦挣扎？”赵南天哪会放虎归山，这一回无论是生擒活捉，还是宰杀提首，他都势在必行。
“小心！”说话间，冷不丁一支冷箭从远处向洛云寒飞射而来，雾霖护主心切，以自身替他挡住了飞箭。
“雾霖！”
雾霖单腿跪地，徒手拔出了胸前的箭矢：“殿下，快跑。”
“想逃？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赵南天终于失去了耐心，想着快点结束眼前的战斗，他握剑朝雾霖刺去。
雾霖自知已无法躲开那一剑，闭上眼准备受剑，可不想赵南天竟剑锋一偏，剑头直冲向他身旁的洛云寒。
“殿下——”还未待雾霖喊完，剑已刺进洛云寒的右胸口。
血汨汨顺着那半截没有插入他胸口的剑直流而下，洛云寒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神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柄剑。
他竟然中剑了！
自己原本想着借着剿匪的由头能在父皇面前邀功，好为自己夺嫡谋得一线胜算，没想到未邀功，身先死。
“殿，殿下！”雾霖连爬带摸，紧紧地将洛云寒搂在怀里，他没想到结局竟会是这样。
“雾，雾霖。”洛云寒的手上满是鲜血，但还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别，别哭，是我不好，害你受累。”
“快别这么说。”雾霖的眼里饱含泪光，“殿下，我带您回去。”
洛云寒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我，我……”
“兄弟们，回水鸢寨。”赵南天只睨了一眼地上那俩人，既然他已完成了任务，自是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算了，反正你快死了，我就告诉你吧，是大皇子要取你的性命。冤有头债有主，你死后要寻仇报复，可别找错了人。”
凛冽的北风肆虐着苍茫大地，举目四顾，只见枯草连天，满目苍凉。雪花随着北风四散飘零，一朵朵落在了洛云寒的手掌中，被映成了血色。
“杀我的人原来是洛雷霆……真是不甘心，我这辈子竟然就这么输了，还是输得这么惨……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要步步为营，不能就这么死，死了……”
“殿下！殿下！”洛云寒握住雾霖的手直直地落下了，这一片天地间，唯剩下了雾霖一人，“殿下，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