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旧案重提（二）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逃过问责吗？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若不是你伙同我一起把仁鋆太后药晕后抬到昭贵宫，点火燃宫后被轩王发现，留下了把柄，你与你儿子又岂会乖乖顺从于轩王？”
郑太嫔挑起了半边嘴唇，既然这件旧案已被重新拎了出来，那自己是逃脱不了的。既如此，何必让同伙逍遥法外？不如一道供出，也好过她一人承担。
一旁的萧太妃眼看着好好的春日赏花宴弄成了问罪修罗场，赔着笑脸打圆场道：“好好的春日宴，咋就弄成这般不愉快？赵贵妃之前在宫里的权势，太后也不是不知，况且温太嫔与郑太嫔当年也实属无奈，不得不听命于赵贵妃。”
“这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眼下先帝孝期也过了，太后又是新帝的亲母，这事就这么翻篇吧，别再拿出来说叨了？”
“翻篇？就这么过去了？”孝端太后听不下去了，冷笑道，“那十多年来的委屈和骂名就这么平白无故算了？萧太妃倒是宽容大度，不然你也来体验一下在静思阁里静思十多年的滋味吧？”
“反正静思阁如今也修缮好了，萧太妃打算哪天入住去感受一回呢？”
“来人，把……”她话音未落，逸王再也坐不住了，从萧太妃身旁蹿了出来，跪在孝端太后和仁鋆太后面前。
“求太后和太后莫要为难我母妃。”他咬着下唇，抿嘴道，“其实当年昭贵宫走水那日，我也在场。我席间溜出去玩，看见两位太嫔鬼鬼祟祟地似是藏匿着什么人在宫道上行走。”
“我就好奇，一路跟到了昭贵宫，然后亲眼目睹了她们纵火……”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出真相？”仁鋆太后怔怔地瞧着他，如果当时他说出来，她或许就不会平白无故被关在静思阁那么多年，也不会在寒儿最需要母亲的时候被迫与他分离了。
“我……母妃不让我说……”他只能低头嗫嚅道。
“你们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若仁鋆太后至今都因此事而难以忘怀，就把我一起算进去吧。我虽没有参与，但在逸儿把自己看到的告诉我之后，是我让他守口如瓶的，不要跟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不关逸儿的事。”
“我是自私了些，可我也不过是一位平凡的母亲，母亲保护儿子天经地义。换做任何人，都会同我一般。”萧太妃赶紧将儿子护在身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好好的春日宴，倒成了问罪现场了。”孝端太后若无其事地饮了一口茶，唇角浮起一丝微笑的弧线，“仁鋆太后如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若是心底含冤，忿忿不平，哀家愿同你一线，支持你所做的任何决定。”
她此话一出，下跪的那四人都骤然闭口，默不作声。所有人只能眼巴巴盯着仁鋆太后，不知道她会作何答复。
“哀家此前一直以为郑太嫔与温太嫔都是喜静脱俗的性子，没想到终究还是看人下菜碟，算是哀家看错了人。”仁鋆太后注视着那俩人，嘴边终是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来，“萧太妃为求自保，选择缄口不谈，情有可原。只是……”
“郑太嫔与温太嫔却是直接参与当年昭贵宫走水一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传哀家懿旨。”
“郑氏温氏，助纣为虐，品行不纯，有愧宫位，当年同参与昭贵宫走水一事，欲构陷哀家。念其之前侍奉先帝，尽心尽力，着发配至龙山与众工匠一同挖山修陵，待工程完毕后，为先帝守灵，终生不得踏出龙山半步，钦此。”
闻言，赵太嫔与温太嫔脸上血色尽失，再无力支撑。
顷刻间，几名侍卫到场，团团围住了那俩人。
“带走吧。”仁鋆太后这才站起身，悠悠道，“可惜了这明媚春光……对了，温太嫔，哀家觉着你跟你儿子果然是母子齐心。”
“十多年前你纵火昭贵宫，想借此除掉哀家，哀家躲过一劫；半年前你儿子纵火静思阁，又想借此除掉哀家，哀家命大不死。哀家因你而十多年来未能见上儿子一面，既如此……”
“那哀家便一报还一报，先帝临终前既未对你儿子发落，那么这惩处便由哀家来决定吧。着六皇子洛晨终生永囚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得探望。”
“而你……就安心去龙山守先帝的皇陵吧，你也好好尝尝这与儿子永生不得相见的滋味吧……”
“不……仁鋆太后……不……”温太嫔凄厉的叫声渐行渐远。
“至于你……”仁鋆太后弯下腰打量了郑太嫔许久，直盯得对方心里发怵才开口道，“哀家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你儿子霁王既然什么都未曾做过，哀家自是不会故意刁难。”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同温太嫔一同好好守皇陵吧，你们俩人也算有个伴了。”
“带走吧，即刻启程。”
“仁鋆太后……太后！”郑太嫔发了疯似的抓住她的袖子嚎叫，而她则是置若罔闻，一拂袖便将郑太嫔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母后。”沈星遥恭敬走近，她从未见过仁鋆太后这样的一面，自然也有些拘谨，“您在这御蝶轩里坐了那么久，想必身子也乏了吧？臣媳扶您回宫吧。”
“怎么？你是觉得哀家很严厉吗？”仁鋆太后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拘束，反问道。
“臣媳不敢。”
“之前先帝孝期，宫中事务繁忙，哀家没顾得上问……”仁鋆太后幽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假装不经意道，“你可知李淑妃去了哪里？”
“臣媳……臣媳不知。”
“你当真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吗？”仁鋆太后有些生气，声调也抬高了不少，“哀家派人查过了，她自先帝驾崩前，宫里就再也无人见过她，就连她自个宫里的婢女内监，也是一问三不知。”
“你们该不是把她送出宫外了吧？”仁鋆太后沉下脸来，眸色犀利，“还是想隐瞒着哀家替她圆着什么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