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火蝎
“求剑尊恕罪，剑尊不要赶我走。”宋芊知道自己虽然是为了保护剑尊，但仍在剑尊面前暴露了她偷学剑术一事。她是靳鸣萧的剑侍，会不会被逐出师门由靳鸣萧一言决定。
靳鸣萧微微愣了一瞬，不知道她为何要跪下。
宋芊颤颤请罪道：“我不该偷学剑法。”
靳鸣萧这才想起来，作为一个剑侍能否学习剑法要得到剑主的允许。
他微微叹一口气，这世间竟然有像她这么傻的人，她算是救了他，若是她不会剑法他现在就会丧命于魔爪之下。她却还在担心自己偷学剑法会不会受到他的处罚。
“起来吧。”他温声道，“这次算我欠你，我不再追究你偷学剑法一事，也不会再赶你走。”
他看见了那小剑侍抬起头来看他，眼睛一瞬之间变得亮晶晶的。
靳鸣萧心中好笑，她的要求竟然这么简单，若是换做别人救他一命恨不得要携恩图报。
他放缓了声音，尽量不要吓到她：“你的剑术由何人所教？你如实说我不会怪你。”
心到就算她是被那些人派来看着他的，就凭她的护主之心，他也不会拿她怎样。
却听得宋芊犹豫道：“每日看剑尊演剑所学。”
靳鸣萧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还是不相信，只以为她是不想说出她背后的人，因为没有老师的指点，她不可能将太虚剑法修至第二重。
靳鸣萧也不做纠缠，权当就按她说的一般。现在这种情境下纠结她的剑法从何而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那把木剑，便道：“给我看看你的剑。”
宋芊恭敬的将剑递给他，靳鸣萧拿过一看，发现那剑竟然是由粗糙的桃木所制，连打磨都未曾，木剑上还有细小的木刺。
他记忆力一向很好，忽然想起他教连倾宁第一重太虚剑法的时候，这小剑侍就在旁边削着一把木剑，应该便是这把。
心头却是涌上一股讥讽之意，不过这讥讽确是对着他自己。
他给了连倾宁泠芷剑，却最终被一把木剑保护。
他神色平静，他不恨连倾宁，因为他从小就洞悉这世间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熙熙攘攘，贪生怕死自古是人之常情，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母亲的追思方才稍稍对她上心一些，她没有理由与他同生共死。
然而眼前这一个倒是不同。
罢了，如果真要到了那种关头，就凭她这相护之心，他也会舍得自己保下她。他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虽然他虽然弄不懂这小剑侍在想什么，有人为了救他放弃更大的活命机会，他会竭尽全力报答。
他将木剑还给了宋芊，可惜他现在储物袋打不开，不然为她找一把灵剑给她用。
她以一柄木剑尚能发挥出如此威势，若她能拿一把真正的灵剑将会是何等的威慑众人。
这样想着，只见那小剑侍爱惜地擦干净了剑上的魔血，重新将桃木剑放进了小包袱里，然后走过来扶他。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却发现远处有一抹光亮。
那光亮愈往前便越大，直至二人踏在了那一道光影之间的分界口，却是一片荒凉的沙漠展露于眼前。
干燥的风吹过面颊，似乎还携带了粗糙的沙粒，一股炎热的热浪席卷开来，瞬间吹散了两人身上的潮气。
宋芊颇为欣喜的看天上的太阳，他们已经在不见天日的洞窟里走了好久好久，此时见到太阳仿佛像是回到了修真界。
靳鸣萧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他遥遥望着远处的太阳，对宋芊道：“不要一直盯着太阳看，那不是太阳，而是魔界的至宝灼日。”
其实说这是魔界的至宝，并不算准确。准确而言，这是一位人间修士散尽修为时留下来的，不知为何落在了魔界。那位修士当年便是这天地间的第一人，其陨落犹如一颗流星坠落在尘间了无踪迹，仙凡两界都为之叹息。
绝灵魔地之前并无沙漠，相传这里也是魔域海的一部分，但是那位修士大能全部修为留在了这里，生生把这里从一片海蒸发成了一片沙漠，足以见得至宝之威力。
宋芊悻悻地收回目光，她只觉得这个法宝与太阳几乎无差，还似乎让她感觉到颇为温暖。
但是剑尊的话又不敢不听。
灼日的影响下这沙漠里的温度十分的高，如同在火炉里，二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靳鸣萧肩上的伤口被汗水浸湿，此时开始红肿，在汗水的浸泡下伤口刺痛。
但是此刻并没有疗伤的药物，他法力尽失也掐不出清洁术之类的法诀。他做无事一般，嘴唇越来越苍白却出卖了他情况不太好。
然而此刻的小剑侍却停住了。他偏头看她，有些疑问：“怎么不走了？”
那小剑侍却道：“您的伤口渗血了。”
靳鸣萧偏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只见那简易包扎的布条上果然隐隐被血水浸染，不过在暗色的布条上不太明显。
靳鸣萧没想到她一直关注着他的伤口，但是他向来不习惯示弱：“无碍。”
说罢看到了小剑侍额上一层细细的汗水，想必扶他也费了许多力气，又道：“你若累了我们便在这儿休息。”
小剑侍将他扶在一边，为他找了一个便于休息的位置坐下，却开始翻自己的小包袱，靳鸣萧以为她在找食物也没有在意，他知道这小剑侍会随身携带干粮。
却没想到宋芊翻出一个小玉瓶来。那小玉瓶做工十分粗糙，材质是青玉里最次的那种。
然而她却从里面倒出了一颗低等的培元丹。
靳鸣萧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伤口处被敷上了低等培元丹，他还以为是那几人的，却没想到居然是这小剑侍的丹药。
他从来没有赐给过她什么东西，更遑论丹药之类。她又是如何得来的？
靳鸣萧眸光复杂地看着她掰碎了丹药，给他敷到伤口之上。药材的清凉感代替了难以忍受的刺痛，仿佛也在他心口洒下一片凉意。
靳鸣萧看她给自己重新包扎之后，又抱着她的小包袱，挪到离他远远的地方，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小块干粮。
那干粮不过巴掌大一点，她却又只掰下了三分之一块，剩下的郑重地又用纸封好，放回小包袱里。
她小心地一口一口地咬着那一小块干粮，甚至连手心的一点碎末都不放过。
靳鸣萧几近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宋芊注意到靳鸣萧在看她后，不禁有些脸红地低了低头，她是不是又给他丢脸了，但她不是故意的，没想到这次会离宗这么长时间，她本来已经带了不少的干粮，但眼看还是快吃没了，而魔界又没有凡人可以吃的食物。
靳鸣萧却开口问道：“为什么不用丹药？”明明一颗培元丹就可以让她一整日不用吃东西还能保持神清气爽。
宋芊一小口干粮还没咽到肚子里，却听到靳鸣萧的问话，下意识地回答，却忘了嘴里的干粮，嘴里含糊不清道：“丹药不多的，剑尊受了伤，留着给剑尊用。”
说完才想起自己嘴里还有一口干粮，顿时羞涩地低下头去，小口小口地将那口干粮咀嚼完。
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显而易见的答案。
靳鸣萧静静盯着她，少女的吃相并不好看，她小心地捧着那干粮，若有碎渣掉下来，她也会将手里的碎渣舔干净，一看便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她手腕细瘦，似乎一折就断。她似乎一直都这么瘦，进宗门之后也没长几两肉。
她的力气在普通女孩之间却算大的，明显干了不少活后锻炼出来了。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指使过她干很多活，就是每天让她泡一壶凉茶，连倾宁来了之后每日中午送一次饭。但是在万仞山上爬上爬下，也难怪她胖不起来。靳鸣萧心中有一些莫名的感觉，自己是否平日里对她太过苛责？
他那时对她不上心，便也懒得去仔细观察她的样子，只记得她经常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一混入人群就找不到她的那种。
现在才发现，她抬起头时眉目颇为秀气，若是高兴了，眼神会显得亮晶晶的，有时还会露出赧然的笑。
等宋芊一块干粮下肚，靳鸣萧居然已经想了这么多。他自忖平日里对这个兢兢业业的小剑侍到底忽视太过，连倾宁有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
若是能回到宗门，以后一定对她好一点。最起码别人欺负她时他会为她撑腰。
等到二人休息好之后，宋芊便搀着剑尊重新出发。
大概在沙漠里走了一日之后，却逐渐由白天变为了晚上。灼日照耀下本无白夜之分，靳鸣萧心里明白这是逐渐开始出了灼日的覆盖范围。
不过周边还是沙漠，靳鸣萧猜测，可能因为灼日经年累月灵气流失，因此灼日的辐射范围逐渐缩小，但是之前形成的沙漠却没有恢复到原状。
沙漠里夜晚的温度要比白天要凉爽许多，凉爽的风拂过衣襟，两人皆感受到了一阵惬意，似乎能在这绝灵魔地中有了片刻的松快。
靳鸣萧却眼尖的发现了宋茜身后有一只快速移动的小沙丘，他拉着宋芊向旁边一躲。
却发现那小沙丘跟着他们移动，一只蝎子从他们脚下的沙子里钻出。
只见那蝎子呈红褐色，身上浮现出黑色的魔纹，纹路竟呈火焰状。
“是火魔蝎。”靳鸣萧沉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