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决裂
肖岳阳估计蝙蝠短时间并不会追上来，此处应该算是一处安全之地，便让众人在此停下休息。
江澄把昏迷的剑尊放下来，让他倚靠在一处巨石之上。剑尊肩膀之处的伤口隐隐有血液渗透出来。
江澄抿着唇，又从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为剑尊换了一块新的包扎伤口。
肖岳阳看见了他的动作，神色复杂。
其余几人也纷纷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阮云绯和连倾宁各自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闭目恢复体力。
洞窟内安静没人发出声响，江澄休息好之后打量了一下那几个洞口，心想一会儿不知道应该走哪一个。
不过这等费脑子的事情他向来交给师兄来做。
肖师兄是天赋资质罕见的单一金灵根，与掌门青锋剑尊一样的灵根，青锋剑尊向来将他当做掌门继承人培养。
此外师兄实力出众，几乎年年蝉联弟子大比的冠军；师兄还平易近人，师弟师妹们问他问题绝不推诿，而是细心的解答，是师宗门一众师兄弟的表率。
至于刚才师兄为什么没有先救剑尊，一定是因为连倾宁离他们最近，又是他们的师妹，比起剑尊来是弱者，更体现了师兄的怜惜弱小。
他偷眼打量一旁闭眼打坐的师兄，突然觉得这次的休息时间格外漫长。
似乎感觉到了江澄略长久的注视，肖岳阳缓缓睁开眼睛，他对江澄温和道：“师弟，这边道路错综复杂，我们又带着剑尊行动间颇为不便。不如你与我先去探路，若是前面没有什么危险，再回来叫他们跟上。”
江澄心想是这个道理，这样最能节省时间还最为安全，师兄果然保护弱小又富有责任感，若是师兄不能担任下一任掌门，那宗门内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阮师妹，连师妹，你们保护好剑尊和宋芊，我们去探明路况后再回来找你们。”
二人嘱咐阮云绯和连倾宁保护好剑尊和宋芊，便走向了其中的一条岔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倾宁眸色间微闪，她偷偷看一眼角落还在昏迷的剑尊，以及安安静静抱着小包袱坐在那里的宋芊，手指无意识地不断摩挲泠芷剑剑柄上的那颗冰蓝色宝石，直到宝石被她的体温浸染成温热。
等到二人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后，阮云绯起身，神色与平常无异：“他们二人久久未归来，可能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去寻一下他们，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连倾宁也从她所坐的巨石之上站起身来，附和道：“师姐，我也担心两位师兄，不如我与你同去吧。”
阮云绯看她一眼点点头。
连倾宁松了一口气，谁知这时阮云绯却又开口道：“宋芊，你要与我们一同去吗？
宋芊还未回答，连倾宁的神情却有一瞬间僵硬，不知道阮云绯为何要叫上这个拖油瓶，就算她剑术还算不错，但归根结底是没有灵气，战力也是有限的。
二人却看到坐在角落的少女缓缓地摇头，剑尊在这里，她哪里也不去。
阮云绯深深看那少女一眼，与连倾宁一起离开。
转眼之间石洞内便只剩了宋芊以及昏迷的剑尊。
宋芊偷眼瞧瞧剑尊肩膀上的布条没有再渗血，有些松一口气。她抱着小包袱坐在腹地不显眼的角落里，一会解开小包袱数数还剩的干粮，一会又瞅瞅那幽深的几个洞口。
却听到一道平静的声音：“你不跟上去吗？”
宋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循音看去，却发现原来是剑尊从昏迷之中醒来了。
他脸上有些苍白，堪堪地靠在石头上，昔日凌厉的眉眼仿佛平添了几分脆弱之感，然而仔细看去其实神情还是如往常一样。
就算现在剑尊不能动用任何灵力，但是他平日里积威尤在，宋芊还是有些怕他。
她怯怯地摇了摇头。
靳鸣萧却平静地道：“他们不会回来了。你若想跟上最好趁现在，他们还走不远。”
宋芊抓着包袱的手指一顿，怪不得他们突然要去探路，之前他们都是一起行动。
原来是为了丢下他们的“包袱”。
她天生愚钝，反应比别人慢半拍，没有看出来也不奇怪。她知道自己总是拖后腿的那个，在队伍里一直都是靠别人保护，因此也不生怨。
不知道刚刚阮云绯为何会叫上她……
但是她后知后觉看向剑尊，被同伴抛弃了，他不难过吗？何况他对他们还有救命之恩。
然而剑尊面上却很平静，仿佛被当做“包袱”抛弃的不是自己，又仿佛自己与他们仅仅是萍水相逢，甚至忘了里面还有一个是他的亲传弟子，从面上竟然看不出一点怨怼。
此刻的某一条洞窟之中，江澄跟在肖岳阳后面，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他忽得发觉他们已经走出去好远了，但是师兄还是没有停下返回的意思，几次想开口，却又觉得师兄可能是出于别的考量。
终于，肖岳阳终于停下了。但是他却没有让他返回去找他们，反而就叫他等在原地。
江澄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原地等了一会却却看到阮云绯与连倾宁走过来。
他疑惑地问连倾宁：“你们怎么过来了，剑尊呢？”
连倾宁眼中浮现一丝心虚之色，却看向了肖岳阳。这个提议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在神识中跟他们交谈的，她甚至还劝过肖师兄两句。至于为何会避着江澄，肖师兄直说他年纪尚小，心性纯良，又藏不住话。
江澄见她看肖岳阳，又见几人都不说话，此时他就算再心大，此时也觉察到了师兄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于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转向肖岳阳：“师兄，剑尊呢？”
肖岳阳看他一眼，对他谆谆善诱：“小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一向单纯。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绝灵魔地的危险重重，许多妖兽的实力都不是我能窥测的。而我们只有两名金丹期的修士，以及两名筑基期的修士，还要带一个受了重伤的废人，无异于自断其路。”
“所以你们就抛下了剑尊，”江澄此刻眼眶隐隐有些发红。他又看向连倾宁，语气带着不满和急切：“剑尊可是你的师尊！”
连倾宁垂头，眼底的神色看不清晰。剑尊虽然是她的师尊，她之前的心思也都在他身上，但是这两天……但是这两天的剑尊完全颠覆了她心里一贯的形象。
究其原因，可能因为现在的师尊给她的落差太大了，他在她眼中不再是那个强大的能保护她的剑尊，而是一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弱者。
阮云绯则在一旁抱着剑，仿佛对眼前的局面漠不关心。她和肖岳阳成长环境类似观点也类似，从小家族便教育她要选择最有利的一面。
江澄见状，面色痛苦道：“不算剑尊将我从蝙蝠口中救下，可是剑尊屡次救我们，在太虚境遇到的袭击，还有他从秘境中将我们传送出来。剑尊的伤怎么来的，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他声音有些发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师兄这一面。刚才他还替师兄不断开脱。他又禁不住想到师兄之前说丹药没了，是否就是觉得给剑尊使用丹药就是浪费……
肖岳阳听他的他这话，心底也稍稍有一些不自然，但是很快他便面色严肃的道：“剑尊救过我们很多次我承认，但是，以我们的实力自保尚且不能，倘若带着剑尊，也不过是一起留在这里。而且，小澄你想一想，为什么其他的弟子能安全传送回宗门，我们几个却被落在了这里，这里面难道没有剑尊的责任吗？”
一旁在旁听的连倾宁听到这话，禁不住有些心虚。别的弟子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楚知道，他们传送失误完全是因为徐长风最后那一剑，反而是剑尊为了护住他们才会留在传送阵中。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并没有说出来，反而默认了肖岳阳的说法，仿佛这样就能够多出一份心安理得。
江澄虽然不忿，但是却没说出有什么能反驳的话。最后终于嗫嚅道：“可是我们都是祁云宗的人，这样抛弃同门，回去后怕不会被人所诟病。”
肖岳阳心知剑尊与那个凡人剑侍能走出绝灵魔地的几率几乎渺茫，而在场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抛弃同门，每一个人都是获益者，他们肯定缄口不言，所以他并不担心。
就是那个凡人剑侍……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她展现出的那点剑术。主要是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石壁上看到的那几幅图画，竟然渐渐让他感觉到有一些预言在里面……
所以为了避开画上的预言，他之前用神识通知阮云绯，阮云绯才多问了那小剑侍一句。不过也是因为那剑侍会一点剑术，勉强有一战之力。
但显然那小剑侍不是多么聪明。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他神情变得严酷，冷笑一声道：“师弟若真的想回去我们也不拦着，只不过是得掂量一下，以你的实力能护住那两个人吗？”
江澄若真选择了剑尊他们，他定然不会让他们有一丝一毫回到宗门的可能，他会亲手解决这个隐患。
江澄沉默了，他知道师兄说的是事实，而且他也并不敢独自在这绝灵魔地里生存。
他可耻的退缩了，也没有勇气回去找他们。
江澄并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