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人
慕丞相擦拭了一下眼角。
“两位贵客可能已经听说了，小女是在选秀入宫时失踪的。霜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朋友都没有几个。进宫之前也十分正常，行为举止皆无异样。可就是入宫之后却传出消息说她失踪了。”
“老夫不信，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皇宫里。何况霜儿平日里极为孝顺，绝不会做违逆于我和于皇上的事情。”
齐风眠沉吟：“她失踪前可有人见过她？”
慕丞相有些面色为难，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说来惭愧，我之前请熟悉的宫人帮忙打听了一下，说是霜儿被暂时安置到了揽月宫。但是第二天天明时宫女去服侍霜儿，却发现霜儿不见了踪影。”
“我们路上听有传言说，见夜晚从宫内抬出女尸。”齐风眠留意着慕丞相的神色，斟酌着开口。“丞相可派人确认过？”
”那是一派胡言！“慕丞相大怒，但是却不敢朝着这两位发：”霜儿素来善良，府里有事宰杀牲口都要避着她；何况她性格温顺，平日多与人为善，又怎会惹上这种杀身之祸？”
“听说失踪的还有一位女子，也是朝中大臣之女？”齐风眠问道。
“确是这样”慕丞相点头：“另一位失踪的姑娘是赵尚书的小女儿。不瞒二位，失踪的这位姑娘，说起来还与我们家有些姻亲关系。”
“丞相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说不定能有更多线索。”
慕丞相微一思索，召来一旁的小厮问：“今日可是初五？”
小厮恭敬地道：“老爷，今日正是初五，是二小姐和姑爷回门的日子。”
慕丞相闻言吩咐小厮：“叫姑爷来正堂。就说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语罢又跟齐风眠解释：“实不相瞒，我二女儿嫁给了赵尚书家的公子，那位失踪的姑娘正是他的妹妹赵冬巳。”
过不多久，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轻人匆匆赶来。
来人先是朝自己岳父行一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后又朝堂上二人行礼。“文生见过两位仙人。”
他过来的路上管家已经提点过他，这两位的来历极大，叫他一定小心对待。
慕丞相对这个女婿还是颇为满意的。不但家世好，而且做事沉稳，就是为人有些老实，不太懂得变通。
赵冬卿已经听小厮透露出叫他过来的原因，此时压着心里的激动：“小妹已失踪十日有余。家母因为小妹着急身体欠佳，家父也颇为担心。二位若能找到我妹妹下落，我们必举全家之力答谢。”
慕丞相轻咳一声：“两位仙人找你来想了解一下令妹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赵冬卿先是愣了一下，仔细回忆后便摇了摇头，“并无异常。”
齐风眠看他一眼，突然问道：“令妹可是自愿入宫？”
赵冬卿神色微微有些僵住，但很快又叹了一口气。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小妹确实是不情愿的。可是小妹第一次选秀已经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了。这第二次再不去便说不过去。陛下令让所有适龄的女郎都要参加，尤其是世家贵女。小妹虽然不愿，可是君命难违。”
说到此处，他神色间又全是懊恼：“谁知反而害了小妹。若是早知如此。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要阻止小妹上宫里来的轿子。”
“赵兄莫急，事情尚未定论。赵兄可否带我们去贵府一观？”在齐风眠看向一旁面容普通的青年。见到那人微微颔首，才道。
“自然可以。”赵冬卿一口答应。说罢，他又面露难色。“二位仙人，我有一事相求……”
……
从慕府到赵家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朱雀街，也是进入皇宫的必经之路。就一条街的脚程，就算是对赵冬卿这个普通人来说都不算什么。
赵冬卿本想邀请两位仙人坐轿子，但是两位仙人不愿，于是他便陪着两人一路步行回到赵府。
蜀方国的国都越靠近中心位置，规划越齐整，到城的中心近乎方正。
朱雀街便是这皇城中最中心的一条街道，北通天衢，南达南郊，街面宽敞，两边商铺众多林立，并排错落有致。并且店铺种类众多，什么铁匠铺、皮货铺、钱庄、茶馆酒楼茶楼。几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店铺，在这里都能找到。
售卖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既有北方的皮货，也有南海的珍珠，是蜀方国最繁华的街巷之一。
在这条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有人牵着高大的汗血宝马经过，也有包着头巾的外国商人，手里牵着骆驼，骆驼身上的驼铃叮当作响，让人恍惚间以为还置身大漠。
旁边跳着担子行商长吐一口气，再中气十足地展开一声吆喝——卖小鸡嘞。那声音洪亮，虽然没有灵力的加持，也能传出去近乎十里。
许多第一次来蜀方国的人大都会被这份繁荣且蒸蒸日上的景色震撼到。然而他身边这两位大人物却都目不斜视。
面容俊逸的齐风眠偶尔与他寒暄两句。而萧明却一言不发，只是抱剑走在前面。
然而他却注意到。身旁的谈笑风生的齐兄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那人的后面一步。
赵冬卿怕自己冷落了这位大人，尝试与他搭话：“尚且不知这位仙人名讳？”
“吾名萧明。”
“此间麻烦萧兄与齐兄”
“受人之托，不必客气。”男人言简意赅，似乎并没有交谈的意思。
赵冬卿闻言有些讪讪。齐风眠见状，把话题岔开。
“听闻如今的君王年轻俊美且后宫空置，令妹却不愿入宫，可是有什么原因？”
赵冬卿闻言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小妹心中另有心仪之人，这才不愿入宫。而且赵家我们这一代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孩子，并没有什么野心，不需要将女儿送入宫里以求荫庇。”
“令妹心仪之人是何人？”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赵家与另一世家世代交好，过去两家走动频繁，双方也一直有姻亲关系。小妹与那向家的小儿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我们双方家世相当，并且知根知底，父亲大人也是有亲上家亲的意思。”
“并且向家小子可以说是向家小辈中最优秀的一人，我父亲也甚是满意。年少高登且并不完全靠的家族的荫庇，而是破获了京城几桩悬案之后，破格擢为大理寺少卿，可以说是年轻有为。
而我妹妹名冬巳，说句不自谦的话。小妹的相貌和家世在这皇城里称得上是数一数二。虽比不上慕家妹妹才气逼人，但也是钟灵毓秀。
赵冬卿提起自家妹妹，开始口若悬河。一改刚才谨言慎行之态，可见与妹妹感情也甚是深厚。
“若说我妹妹与那向家小子也算郎才女貌，向家已经在与我们家商议婚事，却没想到自从去年新皇即位便开始搜罗未婚的秀女。第一次选秀是家父以小女身体抱恙婉拒。本以为慕家妹妹选上这件事就如此结束，却没想到然而第二次宫里下了命令……”
几人行走交谈间，长街的另一头遥遥走走过来一支队伍，队伍最前面的一位男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儿极为神骏，足足比中原的马大了一圈儿。
马背上男子身配弯刀，穿着外邦服饰，质地却像是极好的料子。马后面跟着一顶奢华的轿子，那轿顶上四角儿挂着金铃铛，周围一水红色薄纱装饰。风一吹四个角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轿子后面跟着一队侍卫，明显也不是本地人，像是异邦人一个个配着弯刀，身材魁梧高壮。
幸好朱雀街极为宽敞，马队经过时三人就算并排走也不必避让。
白日的朱雀大街喧嚣热闹，齐风眠正专心听着赵冬卿讲话。那顶火红的马车却在与萧明错身而过时，被风掀起车幔的一角，露出一双极美的眼睛。
此时街上车水马龙，沿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萧明眼里却只有那双澄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骤然转身，向那马车里面的人看去，然而此时的风却又调皮起来，车幔又重新将那双眼睛的主人遮住，只能看到薄纱后面一道模糊的纤细人影若隐若现。
他的脚步不由停下。
齐风眠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有异，问他：“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萧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远去的马车，回过神来又在心中苦笑。那人是自己眼睁睁看着掉下无妄渊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以为遇到了故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