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白骨姬抬起头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对上红缨溅染鲜血的脸，那血有她的，也有自己的。

    “我、自由了……”

    血迹斑斑的手掌改抓住白骨姬的手腕，内力透体，发出令人发毛的骨骼挤压声，这样的摧骨之痛，白骨姬脸上连一分动容也没有，将右掌也抵了上去，两手合握，火焰烧焦血肉筋骨。

    不合时宜地，李羡因想起自己早先在山野，看到一群小孩在烧蚂蚁，他们将活蹦乱跳的蚂蚁抓起来，在其四周点燃草杆，很快蚂蚁便缩作一团。

    她们现在就像是抱团的蚂蚁。

    李羡因看着化为灰烬的二人，周边的心域并未消散。心道不妙，她俩拿自己换自由，难不成要一辈子困在此地了。

    缓过气来，李羡因扶住一根树干才堪堪稳住身形，一张面孔比死人更惨白难看。她先看了眼手臂被落焰灼伤的伤口，没忍住呕出一大口血。

    她攀在棋盘边沿，照着白骨姬的做法，在棋盘中央落了一颗白子，落盘无影，四周清清，悄无人声。

    又一颗黑子落下，依旧是着盘即消，无事发生。

    李羡因心念百转，索性躺在棋盘上，仔细琢磨起红缨的最后一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抱元守心，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黄昏。

    要说醒，其实不大贴切，因她虽然昏了过去，意识却没沉沦到不省人事，只是感知与外界隔了一层纱，跟鬼压床似的。趴在棋盘上缓了会儿神，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哭喊声着实刺耳。

    她眉头紧皱，起身查看。

    不是孩童，而是襁褓。

    离她两步远的妇人面容和蔼，她抱着婴儿哭得眼眶已泛红。

    左边有个女子一身布衣布裙，虽然被树桠挡了面容，但其身姿曼妙，一看便知必是祸水。她自阴影里走出，身体前倾，道：“羡因，你怎睡在此处，快随我回家吧。”

    戚映云……

    因她的突现，李羡因僵愣了好一阵。

    戚映云那日引开三更月，直说是为了恩怨两清，那缘何今日又突然笑意盈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耳边所有的声响都已消失，李羡因只听到自己茫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戚映云没有回答。李羡因其实也不敢听她回答。

    反而一旁的妇人面露不忍，劝道：“你娘找了你一下午，急坏了。这不，眼见要入夜了，大家都在找你，怕你出事。”

    李羡因嘴角抽搐。

    她的心底终究藏着不敢与人坦言的隐秘，张了两次嘴，还是觉得少言为好，摇了摇头，“还来找我做什么。”

    戚映云笑了笑，“年纪不大，气性还挺足。”说完，她揪着李羡因的耳朵往家的方向去。

    李羡因侧过头，痴痴望着戚映云的身影，她此刻装作没事人一样又打算骗什么？思及此，满脸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

    看她一副委屈样，戚映云说：“我会打你，会骂你。但是我不会不管你，更不会就这么丢下你。”

    “骗子——”

    李羡因抹了一把眼睛，她恨死了欺骗，也恨死了这副辨不出真心假意的面孔。

    霜刃划破枝叶，又划过脖颈，血喷洒了李羡因半面。她几近疯魔，戚映云的血淌过她的面颊果真像泪一样。

    日光透过密叶，在李羡因背后斜出一条阴阳线。

    四周场景倏地破裂，李羡因身子大震，面上血色尽失，“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红缨的大殿已是残恒断壁，分立两旁。

    阴影幢幢处传出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