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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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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个人去请仵作!”

    刘少卿倏地起身看向几名驻守一旁的小吏,神情凝重。

    小吏们互看几眼,其中一名诺诺地应了声,忙不迭将仵作请来。

    仵作上下检查花枝,拿工具舀了点泥土放到鼻间嗅了嗅,末了拱手向刘少卿禀报道:“回刘少卿,花枝的根部沾了鸠毒,土里也有鸠毒的残余,下官推测应是花枝根部受到鸠毒的浸染,故而早早枯萎。”

    “是苏家主中的那种鸠毒?”玉子藤确认道。

    “正是。”仵作再度拱手,“与苏家主所中之毒一般无二。”

    刘少卿看了玉子藤一眼,神情已稍稍恢复平静,问:“能否看出花枝根部是何时沾染的鸠毒?”

    “仅仅通过这花,下官倒是看不太出来。”仵作笑笑,坦言道,“不过鸠毒毒性猛烈,寻常人服下最迟三息便会毙命,若是花草,毒性发作的时间会稍晚一些,大概一到两个时辰。”

    玉子藤听罢看向采莲,问:“你是何时发现这花枯萎的?”

    采莲骤然被发问,下意识朝玉子藤看去一眼,复又低下头,稳着声调道:“卯时,每日卯时是奴婢浇灌花丛的时候,这花枯萎正是奴婢浇花之时发现的。”

    玉子藤看向天边一缕晨曦,如今已至辰时。

    “除了卯时,其余时候你完全不曾看过花丛吗?”

    采莲轻轻点头,道:“是,姨娘不喜旁人逗留花丛过久,担心伤到花枝,再加上这花丛位置隐蔽,寻常也不会经过这,是以只有浇花时奴婢才会看上几眼。”

    玉子藤和刘少卿对视几瞬,又看了眼柳茵洛,扬了扬唇,眼神意味不明。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会会这位秦姨娘了。”

    “玉司直,您怀疑……是秦姨娘杀了家主?”苏如海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尤为晦暗。

    玉子藤状似无意地多看了苏如海几眼,径自迈步去往秦姨娘的房间,只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一切看证据,若证据说她是,那便是。”

    刘少卿也没再管兀自陷入沉思的苏如海,与柳茵洛一道跟了上去。

    后头,苏清语往前几步在苏如海身侧站定,不动声色地和苏如海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人眼神沉静,一人眼神沉重。

    柳茵洛恰巧回头看过来,不由心生异样。

    须臾,一行人来到秦姨娘的房间外,只见大门正中处挂着一把铁制长锁,门窗四处站着手持兵刃的护卫,玉子藤给其中一位使了个眼色,命其上前开锁。

    门开的一瞬间,秦姨娘听到动静从凳子上起身,待瞧见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不禁面色一沉,迅速看向当先走进的玉子藤,神色不明道:“玉司直这是有新发现了?如此兴师动众。”

    “新发现?”玉子藤悠然择了一处坐下,垂眸咀嚼着这个词,笑容罕见得和善,“不知算不算,不过倒是证实了先前的某些猜测。”

    秦姨娘神色不变,静立不语。

    玉子藤随意地看了她两眼,忽而将视线移到房外,柳茵洛等人已进到房内,只余几名丫鬟侯在外头。

    “秦姨娘,此物你可认得?”刘少卿坐下后伸手摊开掌心,露出被丝帕包裹着的茶杯。

    秦姨娘毫不迟疑地摇头,“不认得。”

    “当真?”刘少卿眼神犀利,一错不错地盯着秦姨娘的面容。

    秦姨娘迎着刘少卿的威压,面色不改,道:“千真万确。”

    玉子藤忽哂笑一声,眼底是直白的嘲讽,“这茶杯可是苏家主房里的,姨娘深受苏家主宠爱,想必时常出入家主房间,怎会不认得呢?”

    秦姨娘神色骤变。

    玉子藤见此,面上嘲讽之意更甚,毫不留情道:“秦姨娘,你露馅了。”说完不等秦姨娘开口,自说自话道:“正常人骤然被问认不认得一个茶杯,怎么着也要仔细看上几眼,才能说认得还是不认得。可你方才几乎没看上几眼就说不认得,回答得如此果决,恰恰说明你认得这茶杯。”

    “原本你认得这茶杯也属正常,毕竟是苏家主房里的,只要多去上几回很容易便能认出,可怪就怪在你明明认得,却说不认得,岂不可疑?”

    秦姨娘神色沉沉,一字不语。

    苏如海听着这一切,不可置信道:“秦姨娘,所以当真是你把茶杯藏到月季丛里的?也当真是你毒害了家主?”

    秦姨娘沉默良久,倏而笑了,干脆利落地应了声“是”,面无表情道:“我是给家主下了鸠毒,不过茶杯不是我藏的,我也不知……”

    “秦依!”苏如海怒不可遏地打断了秦姨娘的话,吼道,“家主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他?当年若没有家主,你能安安生生过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吗?”

    秦姨娘咬紧牙关,不语。

    “是啊秦姨娘,我一直以为你待阿耶情深意重,委实想不通你为何要毒杀阿耶?你长年待在府内,一切皆受苏府庇护,阿耶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苏清语自从听秦姨娘回答“不认得”三字就面色一白,眼下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仍站得笔直,执着地寻求一个答案。

    柳茵洛看着这一幕,回想着方才过来时无意间瞥见的苏清语和苏如海交换的眼神,心底那股异样越发强烈。

    直觉告诉她,苏清语和苏如海还知道些什么。

    玉子藤见秦姨娘无意回答苏清语的询问,便将注意力落在她的后半句话上,思索道:“你说,茶杯不是你藏到花丛里的?有何证据?”

    秦姨娘只道:“我既已承认鸠毒是我下的,也承认茶杯内的毒茶就是中毒根源,又何必隐瞒这样一件小事?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绝不认。”

    “姨娘!事到如今,你何苦还冥顽不灵?茶杯不是你藏的,还能是谁呢?”苏清语痛心道。

    几人面色各异,但均不否认这话。

    柳茵洛转了转眸,突然开口:“我觉得秦姨娘所言或许有几分真,她既然连下毒都愿意承认,若是藏了凶器也没道理再苦苦隐瞒,除非……”说着停顿了会,看向秦姨娘,笑意婉转,“秦姨娘还有更大的秘密,可什么秘密能比杀害苏家主还大呢?”

    秦姨娘撇开眼,置若罔闻。

    “秦姨娘,茶杯说到底还是次要的,比起作案工具,我更关心凶手本身。”玉子藤扫了一圈房内各人,唇角忽然溢出一点笑意,直视着秦姨娘,语调缓慢,“我只最后问一句,你承认是你拿鸠毒杀害了苏家主,对吗?”

    秦姨娘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神色警惕了几分,问:“玉司直何意?”

    苏如海和苏清语相互对视一眼,也意识到不对,迟疑道:“玉司直,您……这话是何意思?”

    玉子藤笑着与柳茵洛对了个眼神,正色道:“不瞒二位,苏家主并非死于鸠毒。”

    苏如海和苏清语大惊。

    秦姨娘夹紧眉头,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他喝下茶水,也确实当场身亡……”

    玉子藤静静看了她一会,语气不明:“看来秦姨娘一直以为是自己毒杀了苏家主。”

    “难道玉司直怀疑我还留有后手?”秦姨娘神色骤变。

    玉子藤不置可否,只问:“姨娘当时可是亲眼看着苏家主喝下毒茶?”

    秦姨娘断然道:“是,当时我和家主之间不过是一方书案的距离,那茶我是亲眼看着家主喝下的,一滴未剩。”

    “茶杯呢?你如何处理的?”

    秦姨娘神色沉着,“我借着房内的水洗净放回几案上了,按理应还在那,我也不知你们为何会在花丛里找到它。”

    几人闻言各怀心思,房内短暂地陷入寂静。

    柳茵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刘少卿不知何时离开了此地,倏忽间想起前一会门外不远处有个小吏模样的人往内里张望,想必便是来寻刘少卿的。

    想了想,她轻走几步来到玉子藤身侧,低声道:“你没发现刘少卿不知何时离开了吗?前一会我瞧见外头有个小吏模样的人,刘少卿许是被他唤走的。”

    玉子藤看了一眼房内几人,果然发现刘少卿不见了,不由怪道:“刘少卿若要离开必会提前打个招呼,怎会一声不响?”说罢走到门外唤出来喜,命来喜去查刘少卿的下落。

    柳茵洛原先还未如何想,此刻见玉子藤如此郑重其事,不禁心生担忧,脑中忽而浮现刘少卿亲近和善的面庞。

    玉子藤才走回来便瞧见她的神色,当即了然,好笑地宽慰道:“刘少卿年轻时也曾以一敌百,不会轻易出事,我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你大可宽心。”

    柳茵洛感到几分惊讶,见玉子藤不似玩笑,顿时将一颗心落到实处,眉目也舒展了一些。

    “眼下还是先把这里的事料理完吧。”玉子藤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负手走到秦姨娘面前,再开口时已变了副神色,“秦姨娘,我们继续吧。”

    “姨娘或许不知,我们在花丛里找到的可不止一个茶杯,还有一枝因鸠毒而枯萎的月季花。”

    “还望玉司直相信,我的困惑不比玉司直少。”秦姨娘面色坚决。

    玉子藤不为所动,自顾自地问:“姨娘说借着房内的水将茶杯洗净了,不知清洗工具你是如何处理的?比如说水,再比如说手帕一类。”

    “将茶杯洗净后我把水倒在了南面窗户外的空地上,已经整整一日过去,想必痕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秦姨娘摇摇头,“至于手帕,我洗完后便将它烧了,灰烬尽数倒在了博古架上的盆栽里,玉司直派人挖上一挖即可。”

    玉子藤侧头对柳茵洛道:“去看看。”说罢吩咐门外的护卫看好此处,和柳茵洛一并踏出房门。

    苏如海见他们要离开,连忙快走几步绕到玉子藤身前,略显殷切地问:“玉司直,秦姨娘当真不是凶手吗?”

    柳茵洛几经思索,玩笑般道:“苏管事,听你这语气,怎么觉着你仿佛已经出于某种原因认定了秦姨娘是凶手呢?”说着在“认定”二字咬重了音。

    “柳二娘子说笑了。”苏如海神色不动,毫无让道之意。

    玉子藤淡淡看着苏如海,言简意赅道:“就目前的证据而言,不是。”说罢拉着柳茵洛绕开苏如海往远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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