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不知过了多久，柳茵洛悠悠转醒，才睁开眼睛就见一条藏蓝色衣袍盖在自己的身上，袍子的主人双眼微闭，正盘腿坐在对面。
她想起方才梦中体会到的暖意，一时陷入愣怔。
“想什么呢？”玉子藤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笑问。
柳茵洛回神，敛去眼底的一丝异样，摇头笑了笑，“没什么。”说罢拿起身上的衣袍站起来，双手平托递给玉子藤，莞尔一笑道：“多谢郎君。”
玉子藤本是随口一问，不想看柳茵洛浸染笑意的双眼看入了神，反应过来后连忙移开视线，伸手接过衣袍，极轻地“嗯”了一声。
柳茵洛不曾留意玉子藤不太自然的脸色，见他接过衣袍便看向甬道出口，雨丝形成的垂帘还在，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密集而已。
她想了想，问：“你之前不是说兴许我们还遗漏了什么，既如此，我们要不要再往回走一趟？”
“我正想和你说，”玉子藤闻言神色严肃起来，“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我往回走了走，注意到你我起始的地方和最开始不太一样。”
柳茵洛面色一惊，“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玉子藤断然道：“不可能。”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样的物件，递到柳茵洛面前。
柳茵洛定睛一看，竟是火折子！
“这是我在你醒来的地方找到的，掉进来后你已经昏迷了，是我把你扶过去的，当时我仔细看过地面，可以肯定地上没有任何东西。”玉子藤顿了顿，说不清出于何种心理，询问道，“所以，这是你的吗？”
柳茵洛紧抿双唇，摇头。
玉子藤也不意外，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是柳茵洛的，会如此问不过是确认一下。
柳茵洛盯着玉子藤手上的火折子，瞬间汗毛竖起，只觉细思极恐，“也就是说，你我踏上甬道之后，又有人进了密室。”
玉子藤沉重点头，“就是不知进来了几人？是敌是友？”
柳茵洛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分析道：“可他们没有往这边来，说明要么我们一开始在的地方有机关，要么是甬道上有机关。”
“都有可能。”玉子藤吹亮了火折子，对柳茵洛道，“我们往回走走看吧，路上注意一下有没有机关。”
柳茵洛点头，提裙跟在玉子藤后面。
因有火折子可以照亮前方的路，往回走时明显比方才顺畅许多。借着火光的映照，两人一路上四处摸索，连墙缝也没有放过，可眼看找到火折子的地方就在前方，也不曾发现任何机关。
“难道，机关不在甬道上？”柳茵洛纳闷道。
“不对劲！”玉子藤忽然停了脚步，“这密室的构造很奇怪。”
柳茵洛目露疑惑。
玉子藤像是瞬间来了思绪，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在墙上给柳茵洛比划，“我们最开始是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三面围墙，只一面是空的，紧挨我们脚下的这条甬道，如此一来便导致这条甬道无形之中成为我们最开始所处空间的第四面墙，只是它没有和另三面墙合在一起，而是留了点空隙，即甬道的宽度。”说到这停了下来，等柳茵洛的反应。
柳茵洛点点头，表示了然。
玉子藤露出一点笑意，又道：“这种构造完全不符合风水上的要求，”说着指向前方靠右的墙壁，“所以我怀疑这里还有一个和我们最初所在之处一样的空间。”
柳茵洛顺着玉子藤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如今还在甬道上，前方向左就是他们最初所在之处，如玉子藤所言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而玉子藤所指之处正与之相对。
这么一看，玉子藤说的不无几分道理。如果他所指之处只是一面墙壁，再无其它空间，的确有些许怪异。
“既如此，我们过去看看便是。”柳茵洛笑道。
“正有此意。”玉子藤弯了弯唇，拿着火折子走向刚才所指之处，眼神一寸寸扫过墙面。
柳茵洛见他看的认真，便转过身打量甬道对面的空间。
刚掉下来的时候他们手上只有一颗泛着微光的圆珠，除距离近的地方外再看不清其他，是以竟没注意到对面的空间那么高，几乎要赶上一座阁楼了，而且最顶上似乎还有几根房梁。
“这有手印！”玉子藤忽然指着一处道。
柳茵洛闻声弯腰凑过去，果真见到墙上几不可见的手掌印，说明玉子藤的推测没错，正转头想和玉子藤说话，却惊觉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她几乎可以看到对方下垂的睫毛，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更令她窘迫的是，玉子藤正好转过头来，二人于是四目相对，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自己的倒影。
忽然，火光微晃。
柳茵洛最先移开视线，轻咳几声，面色如常道：“这莫非就是机关？”
玉子藤克制自己不去想刚才的情景，平静道：“试试就知道了。”说罢便要按上手印所在之处，不料耳边忽闻一些声响。
柳茵洛也听到了，迟疑道：“这是……”
玉子藤面色一凝，“不好！有人在启动机关！”话落下意识扫寻四周，试图找到藏身之处。
柳茵洛见此急中生智，指向对面空间的最顶上，急切道：“那上面好像有几根梁柱。”
玉子藤往上看去一眼，灭火折子、揽住柳茵洛的腰身、使用轻功一气呵成。待柳茵洛反应过来二人已经一道趴在梁柱上，玉子藤正观望下方。
柳茵洛忽然生出几分遗憾，遗憾自己不会武功，不过这想法转瞬即逝，因为机关开了，他们刚才挨着的墙面正在上移，露出墙后的空间。
有两个人从墙后出来，一人身材高大些，可因环境太暗，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另一人则好似全身笼罩于暗黑的斗篷中，更是窥不得一点真容。
“还望阁下谨记最初的承诺。”身披斗篷之人道。
“您尽管放心，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您的好处。”另一人扬声笑道。
身披斗篷之人重重“哼”了一声，语气似有几分不屑：“不敢指望阁下许给鄙人什么好处，守诺即可。”
另一人打了个哈哈，“放心放心，咱们还是尽快出去吧，外头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对话到此为止，柳茵洛看着那人把手覆上墙上一处，机关随之关闭，墙面下移，成为最初的模样。
那人做这些动作之时，身披斗篷之人来到梁柱的下方，同样把手按上墙面一处，就见与甬道正对的墙面边缘出现一扇小门，小门后头依稀可见又是一条甬道。
从方位上看，也恰好正对着他们走过的那条甬道。
玉子藤恍然，这间密室是“中”字式格局，他们最初看到的不过是它的一半罢了。
柳茵洛也想到这一点，不由感叹建造密室之人的工艺之精。
待人走后，玉子藤再次使用轻功揽着柳茵洛下来。
“刚才身披斗篷之人的声音我总觉得有点耳熟。”柳茵洛站稳之后疑惑道。
玉子藤面露怪异，“我也觉得有点耳熟。”
“另一人说外头还等着那人出去主持大局，这大局……”柳茵洛迟疑道。
“善堂失踪案。”玉子藤语气笃定，说完顿了顿，补充道，“由大理寺和万年县县衙共同查办。”
“这样范围就很小了，能主持大局的官员，其官职想来都低不到哪去，我认识的任职于大理寺和县衙的官员本就不多，官职不低的那就更少了。”
柳茵洛扳着手指头数道：“若说大理寺，你是一位，刘少卿是一位；若说县衙，那便只有刘县令一人了。”
“你见过刘少卿？”玉子藤讶然。
柳茵洛解释道：“刘少卿曾经上门拜访过祖父，当时打过照面。”
玉子藤了然，断定道：“不会是刘少卿。”
“我也觉得不太像他……”柳茵洛喃喃道。
玉子藤不再多言，转而走到印有手印的墙边，欲打开机关，“先看看这里边有什么吧。”
柳茵洛点头，亲眼看着机关打开，墙面上移，果然如玉子藤先前所言，墙后有一个和他们刚才所在之处一样大小的空间。
只是不同的是，墙后空间的正中处放了一张长桌，桌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有些罐子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各色液体。
柳茵洛紧跟着玉子藤走进去，目光随意往侧一扫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四个一人高的铁笼伫立一侧，里面各有一人，或匍匐于地、或靠于拦上，均是奄奄一息，望之不似活人。
玉子藤也见到了这一幕，连忙上前蹲在中间的铁笼前察看，却见笼中之人手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脸色和唇色也尤为苍白，像是放血所致。
隔壁铁笼中的人似乎还保有几分神智，察觉到有人靠近，连忙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好冷……救……救我……”
玉子藤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地骂了一句：“畜牲！”
柳茵洛早已撇过头，闻言抿了抿唇，望向桌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罐子。
如今看来，这里头恐怕是人的血液。
幕后之人是在拿活人研制药物！
其心之歹毒，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