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这里挺大的，往前走走看吧。”玉子藤轻笑一声，率先往前走去。
柳茵洛抿了抿唇，提起裙摆跟上玉子藤的脚步，原以为会有些吃力，不料玉子藤走的很慢，倒像有意照看她似的。
她望着逆光中玉子藤的背影，想了想，问：“你何时知道花瓶就是机关的？”
“你和我说画上花瓶有点古怪之后，我又回去看了一眼案上的花瓶，注意到它底部的边缘有轻微的磨损，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所以推测它应该经常被放在一种圆形底座上，正好书架上就有这样一个底座。”玉子藤说罢回头看了柳茵洛一眼，接着道，“我正想和你说，就见你已经触动了画上的机关。”
“原来如此。”柳茵洛恍然。
两人一时无话。
寂静的甬道上只余衣料摩擦声和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走了许久也不见尽头，柳茵洛搓了搓胳膊，呢喃道：“怎么不见尽头啊？”
“先歇一会吧。”玉子藤说着就地盘腿而坐，顺势把圆珠放在地面中央。
柳茵洛也挨着墙面坐下，仰头打量空荡荡的四周，深深叹了口气，“才躲过一场追杀，又掉进了密室……”说着摇了摇头，深感自己运道不好。
不过……她侧头看了眼正闭目假寐的玉子藤，心想这人不是传闻运道极好吗？怎么也随她掉下来了？莫非……是受她连累？
柳茵洛撇了撇嘴，可见这人运道也没有传闻那般好，否则不应该连带着驱除一下她的霉运嘛。
“柳娘子确实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事？”玉子藤忽然道。
柳茵洛一惊，“你醒着的？”
玉子藤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玩味地注视着柳茵洛。
“所以我刚才的自言自语你也都听到了？”
“我又不聋，自然听到了。”
柳茵洛想起初次见到玉子藤时，她见他一人坐在石头上，想找他搭话却没得到回应一事，刹那间新仇又添旧恨，“所以那次你就是故意装作没听见我说话的！”
玉子藤目露疑惑，问：“哪次？”
柳茵洛气得心梗，仿佛又看到玉子藤露出一副无辜的面容为摔碎她玉佩而草草向她道歉的场景，一时紧抿双唇，闭口不言。
玉子藤见得不到回答，兀自思索，忽然，他灵光一闪，迟疑道：“你说的，不会是我们初见那次吧？”
柳茵洛倏然抬眼，气冲冲道：“你还说你不记得？”
玉子藤哑然，好一会才艰难道：“那时我是不是坐在石头上，你过来找我了？”
柳茵洛扬眉，眼里仿佛在说“你看你记得这么清楚”。
玉子藤简直哭笑不得，理了理思绪解释道：“我当时在运功，确实听不见外界声音，而刚才我只是假寐。”
柳茵洛微微愣神，没想到会是这样，怀疑道：“当真？”
玉子藤点头。
柳茵洛悄悄移开视线，看向前方，顾左右而言他：“我休息的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差不多了。”玉子藤忍笑道，这一刻忽然觉得柳家小娘子也不全是脾气古怪、蛮横无理。
二人站起来后，柳茵洛看向玉子藤，正要开口忽然见他身后半空处一抹黑色飞快冲来，惊呼道：“小心！”
玉子藤刚弯腰捡起宝珠，闻声面色一凛，立刻一手将圆珠收于掌心，一手把柳茵洛拉到身后，因而分身乏术，握着圆珠的那只手来不及闪避，让黑影撞了个正着。
珠子碎裂的声音震动了人的心弦，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柳茵洛瞠目结舌了好一会，问：“这是什么？”
玉子藤眯了眯眼，答：“蝙蝠。”
柳茵洛心有余悸，下意识抬了抬手。
玉子藤似有所感，立刻烫手似的放开抓着柳茵洛手腕的手，转瞬想起此刻一片漆黑，如果不互相拉着两人很可能会走散，便轻咳几声，轻轻扯了扯柳茵洛的衣袖，迟缓道：“要不你拉着我吧？或者，我拉着你？”
柳茵洛没吭声。
玉子藤忙补充道：“我是怕到时候走散了，毕竟现在照亮的珠子没了，周围又这么暗。”
柳茵洛虽看不见玉子藤此刻神情，却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急促，忍不住笑了笑，道：“我拉你袖子吧。”
其实，她刚才只是在想可以拉玉子藤哪里。
“好。”玉子藤二话不说把手伸出去。
柳茵洛凭着感官摸索了会，成功触碰到玉子藤手腕上的衣料，便顺势揪住一小块，笑道：“好了。”
玉子藤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二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无人注意的黑暗中，他的耳尖红了。
就这样走了一路，路上气氛格外沉寂。长无尽头的甬道、漆黑无比的环境、安静沉默的氛围……每一样都让人觉得时光尤为漫长，柳茵洛感到些许不自在，开口问：“我们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吗？”
玉子藤先是愣了一下，才摇头道：“我也不确定，这个方向只有这一条路，而且既然有蝙蝠，说明前方一定有出口。”
话音刚落，前方果然隐隐透出一点光亮，柳茵洛精神一振，双眼充满神采，“到出口了！”
谁知过去了才知道那点光亮是从上方的洞口传过来的，而他们所站的位置距洞口约有十来丈，便是轻功在这恐怕也不好使了。
尽管如此，柳茵洛还是怀着一丝期许看向玉子藤，不想还未开口对方就无情打破了她的幻想，“除非攀岩走壁，否则绝无上去的可能。”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被困在这了？”柳茵洛愁眉苦脸道，说罢又想了想，奇怪道，“可是不对啊，这密室十有八九和那几桩失踪案有关，说不定就是拿来做幕后之人见不得人的勾当，可眼下它却是一条路走到底，甚至连一个正常的出口都没有，幕后之人能拿来干嘛呢？”
玉子藤正摸索四周的岩壁，闻言语气有一丝不确定，“我在想，兴许我们还遗漏了什么。”
“你认为这有机关？”柳茵洛走近前来。
玉子藤摇头，“只是猜测。”说完把手举到眼前，两指互相揉了几下，下推论道：“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口井。”
“还真有几分像。”柳茵洛仰头望向圆圆的天空，眼里浮现几分恍然，转瞬又问，“不过，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岩壁上有很多苔藓，这种植物多生于阴暗潮湿之处，再看这周围形态，的确是一口井的构造。”
柳茵洛将视线落在岩壁上，眸光若有所思。
须臾，玉子藤又道：“就是不知道我们如今处在哪个方位。”
柳茵洛回神，再度望向井口大小的天空，苦中作乐道：“至少我们还能判断时间。”
“你倒是乐观。”玉子藤也笑了。
柳茵洛面色不变，内心却是千般感慨，人活一世，总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烦恼，若是再不想开一些，这些年来只运道一事便能将她好好折磨一番了。
只是，该活的时候还得活。
“还是得尽快找到出口，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玉子藤望着不甚晴朗的天空，语气不容乐观，“若是下雨，我们就只能退回刚才的甬道了。”
柳茵洛正想开口，耳边传来“轰隆”一道雷声，好似擂响的战鼓，继而是稀疏的雨丝，调皮地落在人的头上、肩上。
她转头和玉子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到对方眼底的无奈。
“退回甬道吧，避一避雨。”玉子藤的语气说不上好。
柳茵洛的脸色同样不太好，退回甬道后，她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半似玩笑道：“这雨一下，就不好判断时间了。”
玉子藤已经席地而坐，闻言却是笑了，“至少我们知道，眼下是未时。”说罢双手交叠垫着后脑勺靠在身后的墙上，不紧不慢道：“至于之后，且走且看吧。”
柳茵洛轻叹一声，借着一线天光往甬道外看去，愈来愈密集的雨丝在甬道出口前形成一道天然的垂帘。他们坐在垂帘一侧，耳边听着滚滚雷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柳茵洛竟感到几分困意，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她想，一定是今日起的太早，后来又经历了这许多事的缘故。
“雨声催眠，你要想睡就睡吧，反正现在我们也无计可施。”玉子藤闭着眼睛道，“养足精力要紧。”
柳茵洛想了想，把头轻轻侧靠在墙上，打算眯一会。
她闭上眼的一瞬间，玉子藤适时睁开双眼，见此情景不禁微微弯唇，继续闭上双眼假寐。
时间于无声中流逝，几缕雨丝顺着微风穿过垂帘，柳茵洛感到一点冷意，不自觉皱起眉头抱紧了双臂，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家中柔软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锦绣薄被，一时间像是阳光倾泻而来，只余暖意无限。
玉子藤刚整理好盖在柳茵洛身上的衣袍，就见少女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连唇瓣也微微弯起，忍不住笑了笑，嘀咕道：“梦见什么了这么高兴？”说着重新回到原地坐下。